第一百五十五章:刑囚
沉默片刻,长姝道:“南絮,雍华宫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
南絮看着前方少女单薄的身影,垂眼淡道:“没有,长乐宫宫人被限制进出,奴婢今日也没有再见到姜然。”
“元灏回北疆了?”
“是!”南絮道:“大都督伤的不重,有他镇着,很难有人能在北疆闹出什么事情来,元灏的意思是,北戎只怕是要派使臣过来求和,希望公主殿下能有所准备。”
“去告诉玄墨,本宫希望能够尽快与他完婚。”长姝垂眼看着庭前花圃,语调平静得丝毫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终生大事,“大婚之后,就住公主府。”
“可皇上那里……”
“本宫自有分寸,让他不必担忧。”
“是。”
南絮终究还是退了下去,以她敏锐细腻的心思,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的意识到长姝身上似乎悄然发生了什么变化,至少,在此之前,公主殿下还从来没有主动提及过这桩婚事。
公主殿下对于这桩婚事的冷淡让她几乎都要忘了墨将军还是准驸马了。
南絮悄然退下,用他们自己的渠道把消息秘密送到宫外,等到公主殿下的命令传出这座宫殿,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她再操心了。
从当年那一场变故一直到现在,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座皇宫虽然不说完全掌控在公主殿下自己的手里,但至少她要做点什么事还是很容易的。
玄墨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托着下巴看着四皇子殿下给他送上来的美人,听到宋云飞在他身边低声传达了长姝的意思,眸底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他轻笑一声,眉宇间的色泽是长姝从不曾见过的雍容疏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我的公主殿下,可终于乱了分寸了。”
宋云飞站在一边,一个字都没说。
以他看,乱了分寸的人哪里是那位公主,分明是他家这位主子才对。
还顶着一个将军的身份就敢跟景帝直接对上,他也不怕景帝那个疯子想不开来找他的麻烦。
看到公主遇刺时的那模样,他分明动了怒!
怕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宸欢公主对他而言究竟有多特殊,明明只相处了那么短的时间,偏偏他就跟着了魔一样不受控制的去关心她。
宋云飞几乎都要怀疑这位公主殿下是不是给他主子下降头了。
玄墨道垂眼看着跪伏在地身姿妖娆的少女,淡淡道:“宋云飞,这美人就赐给你了。”
“大婚之前,我不想再看到府里还有别的多余的女人。”
宋云飞实在是想问一句什么样的女人才叫多余,话到嘴边绕了一圈,说出来的又是另一番话:“主子和公主不会有好结果的。”
玄墨抬眼朝他看过去,见男人垂着眼,低声道:“主子别忘了,您姓轩……”
玄墨眸光微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划过唇角:“宋云飞,我最近脾气太好了?”
宋云飞瞬间噤声,毫不犹豫的屈膝跪在他身前,抿了抿唇,迟疑片刻却依旧坚持:“公主若是知道主子做下的事情,不会原谅主子的。”
“我做什么了?”玄墨垂眼看着他恭敬的挑不出毛病的态度,唇角弧度冷冽:“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胤朝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回东秦去,日后不准再过来。”
“可是……”
“我不想说第二遍。”
玄墨起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倘若我的身份因你而暴露,你就不必再来见我了。”
宋云飞低声道:“主子会后悔的。”
不是后悔针对胤朝的所有计划,而是后悔放任自己将一颗心落在那位公主的身上,倘若日后图穷匕见,宋云飞简直不敢想象这两人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既然已经注定了会成为敌人,就不应该有过多的关于感情上的牵扯。
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方式!
可显然他的主子根本就听不进劝谏。
玄墨听到了他这句话,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知道,自己对这位公主上心了。
还在凤阳城的时候就已经上心了。
他并不打算克制自己的感情,也并不认为保持与这位公主殿下的距离就是在及时止损,他要和长姝在一起。
长姝也必须和他在一起。
想着长姝如今最在意的人,玄墨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吩咐道:“青措,去查一查温嘉言的情况,看看他死了没。”
青措领命而去。
被多方关注的景帝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别院里风平浪静的,任外边多方猜测打探消息,他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而在地牢里,血腥味弥漫了整片空间。
哗啦一声,一桶冷冰冰的水朝着刑架上昏迷不醒的人兜头浇下,带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刑架上的人一身血衣,无力的垂着头陷入了深深地昏迷,又被这一桶冰冷刺骨的水浇醒,比理智更先回来的,是那仿佛要将他吞噬的无处不在的疼痛。
青年眼睫颤了颤,下意识的咬紧了唇强压下所有痛苦的声音,虚弱无力的睁开眼睛,正正的对上施施然坐在对面含笑看着他的人。
“感觉怎么样?可还受得住?”
温嘉言沉默片刻,缓缓的松开被咬的伤痕累累的唇瓣,哑着声音道:“托主上的福,暂时还死不了。”
景帝往后一靠,懒洋洋的倚着宽大的锦塌,无比放松的开口:“孤也觉得你暂时还死不了,要不要考虑求孤饶了你?”
“你求孤一句,孤马上让人给你治伤如何?”
刑架上的青年扯着唇角笑了笑,带着些淡漠的语气:“主上可以继续。”
地牢里的气氛顿时一窒。
景帝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目光阴鹜扭曲,带着极致的残忍:“那就继续。”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透露出让人心惊的寒意,温嘉言缓缓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垂着眼不去看他。
火光毕剥声成了刑室内唯一的声响,侍立在一旁的下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负责行刑的人走到炭盆前,拿起一块被烧的通红的烙铁走到他面前,近乎粗暴的撕扯开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衣裳,从精致的锁骨到两边肩膀,一直到胸口大片肌肤被暴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