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静静的在高堂之上观察着眼前的女子,透着冷光的眼眸让人看不出喜怒。
众人见规劝无果,只能摇头叹气,或在心中悄悄嘲笑,都等着看好戏。
“既然如此,那老夫到要瞧瞧了,寒王妃可不要贻笑大方才好。”
“外祖父大寿,清歌献丑了。”清歌恭谨的低下头,眼中没有一丝胆怯。
说罢,清歌招招手,丫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诗作递上前。
范老接过小厮送上来的诗作,漫不经心的打开,透过指尖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清歌,这才将目光投到手中的诗作上。
众人都以为自己的老师会在下一秒嗤之以鼻的将手中的诗作狠狠扔在地上,然后狠狠的嘲讽一番,不料,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也没见自己的老师有任何动静,手中的纸挡住范老的脸庞,让大家看不出究竟。
“祖父,祖父。”闫桑云轻轻在范老耳旁交换了几声,范老这才将手中的诗作放下来。
座下一干人的目光统统聚集在范老的身上,却见范老脸色平静。旁人不知晓的是,此时范老的心中已经破涛一片,不过假装平静罢了,他自己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首诗确实是惊人之作,自己在翰林这几十年在未见到过这样的绝世好诗。
“这首诗是你所作?”
“外祖觉得可还行?”清歌并没有正面回答范老的问题,诗确实不是出自自己的手,自己也不过个搬运工罢了,只是特殊时期,借用一下大家柳宗元的诗而已。
“看不出来,你竟然能有此等才情,老夫倒是小瞧了你。”虽然自己不喜这女子,但不得不承认这诗做的确实好。
“多谢外祖夸赞。”清歌对着范老微微一笑。
原本等着看戏的众人没有等到原本的好戏,反倒吃了一惊,老师他老人家可是极其吝啬夸赞人的人,能得到这么一声赞美,那就表示这首诗很了不得啊!
“老师,不知能否让学生观摩观摩。”范老左手位置上的一位同是翰林院的弟子站起身来。
其余的学生也都伸长了脖子,都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诗作能让老师这般夸赞。
范老将手中的诗作交了出去,“你们都好好看看,老夫这十余载都没见过这样好的诗作了。”
只见这弟子接过诗作,上面一首五言绝句引入眼帘——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于是众人一一接过,纷纷点头称赞,正当众人为清歌献上的诗拍案叫绝之时,外一阵洪亮的声音响起。
“丞相到。”
丞相的到来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范老重新拿回清歌献上的诗作,仔细收好,这才端坐好,迎接丞相。
只见丞相携自己的长子秦子晏一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一身的气势让人不容小嘘。
在座的见丞相进来纷纷起身行礼,秦丞相却视若不见,劲直来到老师面前,微微躬身。
“弟子带犬子前来给老师拜寿,愿老师吉祥如意,富贵安康。”
“好好好,起来吧!难得你还惦记着老夫。”范老难得露出了微笑,看样子对这个弟子是相当满意的。
早就退居一旁的清歌见秦子晏身旁的陈憧,眼神闪了闪,这厮怎么也来了。
未免与陈憧对上,清歌低声便向身旁的阎夫人道,“娘,人越来越多了,我先和叶儿出去吧!”
方才他们来的早,来给范大人贺寿的人不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络绎不绝的来到范府。
“也好,你和叶儿先到外边去,待会儿直接去女席,娘还要陪陪你外祖。”阎夫人温柔的笑道,今日爹这般为难清歌,这孩子到也沉得住气,否则她就该为难了。
“好的,娘。”
于是阎夫人向闫苏叶找找手,闫苏叶自外祖的身旁过来,知晓了母亲的意思,挽着清歌的手就要出去。
“小丫头,等会儿晚些走。”
清歌没曾想,这范达人居然当众就这般叫唤自己,愣了一下。
“清歌姐姐,外祖父这是承认你了。”闫苏叶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清歌回过神,点头笑道,“是外祖。”
说完,两人拉着手走了出去。
清歌这声响亮的回答,让秦子晏身边的陈憧邹了一下眉,这声音为何那般熟悉。
同时抬眼的还有刚刚落座的丞相大人,谁人都知闫忠的义女乃是当今的寒王妃,今日老师的寿诞,寒王妃不与寒王一同出行,却以闫忠义女的身份前来,实在是有些意思。
话说寒王,清歌与闫苏叶来到前院,恰巧碰到刚刚到的白箭雨。
“夫君,你来了。”清歌笑着上前打招呼。
“姐夫。”闫苏叶也笑呵呵的上前问候。
白箭雨向闫苏叶点点头,这才看向清歌,“范大人有没有为难你?”
清歌笑着摇摇头,“没有,放心吧!我已经得到外祖的认可了。”
“那就好,你自己先转转,为夫进去了。”摸摸清歌的小脑袋。
见自家夫君英俊的身姿走远了,清歌这才与闫苏叶携手四处游走。
“清歌姐姐,你太厉害了,外祖是极少夸赞人的,长这么大,我都还得过外祖的夸奖呢!”闫苏叶对清歌的崇拜从来只多不少。
“那我要是告诉你,那首诗并非姐姐所作,而是姐姐借鉴来的,你会不会很失望。”清歌不想骗闫苏叶。
“即便是借鉴来的,那又如何,总之姐姐就是很厉害。”闫苏叶并不介意清歌的诗是从何而来,只要祖父认可,那便是很大的本事。
清歌轻轻拍拍闫苏叶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是盲目的崇拜,这可要不得。”
闫苏叶呵呵一笑,不以为然。
“对了,这范府除了外祖,还有些什么人?”清歌问道。
“外祖并没有旁的亲兄弟姐妹,只有一个表兄,这些年都是这位表兄一家与祖父住在这宅院中,多半的大小事务也尤那位表兄在打理,祖父一心在研究诗书上,对家中大小事务不怎么上心,还好哥哥一直在外祖身边,帮忙照顾外祖。”
清歌歪着头直勾勾的盯着闫苏叶,“你不是一直在临州吗?你怎么会对这些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闫苏叶撇撇嘴,“还不是娘每日在我耳旁念叨,外祖家中的事我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
听完闫苏叶的话,清歌这才知道,这位外祖看来真真是痴迷于诗词不可自拔,难怪这么轻易就认同自己了。
到了正午时,清歌终于知道为何皇上与丞相大人要争相赢得这位老人的支持。
今日所到之人,或高官,或学子,或贵族,前来的人数不胜数,送来的贺礼,金银珠宝不多,珍奇字画、古籍到是不少,看范老那堆满笑容的脸庞,可见他老人家对这些贺礼是极其满意的。
这才是真正是桃李满天下,若得范老支持,身后势力非同小可。
今日的女眷不多,像清歌这般年纪的女子更是没几个,年轻的男子倒是不少,由于清歌之前将自己的诗作当众献给范老,像范老讨教,后来的不少后生便组了一个局,现场为范老献诗,各家的大人纷纷鼓励自家孩子上场,若是在范老的寿宴上一鸣惊人,那日后的仕途便就飞黄腾达了。
只可惜青年才俊虽多,作出来的诗词没有一首能在让范老满意的,范老伸手摸摸袖中的那一张白纸,心中忍不住又是一番激动,他今日还得与那小丫头聊一聊,不知她是否还能在作出令人惊叹的诗词。想到这,范老恨不得立刻就结束了这晚宴。
终于,太阳落下山去,寿宴也渐渐接近尾声。
前来贺寿的人纷纷向范老告辞,最后只剩下丞相父子和寒王白箭雨以及闫忠一家。
原本今日丞相是要带自己的幼子前来的,没曾想那小子领时听说兰陵先生的新话本上新了,一溜烟不见了人影,这才不得不带长子秦子晏过来。
“你们都回去吧,老夫累了。”范老见两人不见动静,下起了逐客令。
“老师,弟子还有些话要与老师说呢!”丞相开口道。
“老夫还有事,今日就别说了。”范老有些不高兴了,他心中还惦记着那小丫头,想与她话上一话。
见自己的老师不悦,丞相也只好起身告辞,见白箭雨无事人一样岿然不动,丞相道,“寒王殿下莫不是没听到老师的话?”
白箭雨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本王的王妃还在此,丞相先行一步。”
今日寒王妃一首五言诗赢得老师夸赞之事丞相也已经知晓,他可不愿寒王站了上风去。
“老师年岁已高,今日这般折腾,想必也累了,我等还是不要再打扰的好。”
“子吟啊,你先回去,我还有些话要与那小丫头说。”子吟是丞相的字,也唯有老师一人这般唤他。
见老师点名让自己离开,丞相就是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尊重老师的意见。
“是,那弟子改日在来看老师。”
冷冷的看一眼白箭雨,丞相带着自己的长子告辞。
陈憧自清歌面前走过时,冷不丁的对上清歌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