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暮小心翼翼收起信封,她这次并没有因为信封的文字而陷入痛苦的回忆,此时脸上尽是坦然。
身处充满生气的人群当中,在某一刻,她不知不觉换了心态。
李朝说得对,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尝不是一种选择,换一种看法,换一种心情,结果便会大相径庭。
颜暮走向小卖铺买了她已经戒掉三年零八个月的冰激凌,吃上一小口,烦躁瞬间消失,内心的火气被压制,只有冰凉丝滑。
“吃辣条吗?还不错。”她把辣条伸在李朝面前,试探问道。
少年看着女孩小口试探着吃上辣条,嘴巴还时不时粘上油渍,想说超级好吃又一脸平静的模样,笑了起来。
他伸手接过,微微偏头一笑,应道:“吃。”
放学回家时候,女孩步伐变得轻快,刚一到家,她就拿着林兮兮给她写的那封信,把它放在了一个精美的匣子里。
在这天迷人又寂静的夜晚里,颜暮虽依旧头痛不减,却浑身感觉充满力量,这股力量完全可以与“病魔”作对。
……
两个小时的睡眠醒来,颜暮伸长了懒腰,连打三个哈欠,她朦胧地看向从窗外的一草一木,一光一辉。
和往常一样,颜暮简单收拾了东西准备去上学,可刚要坐在空荡无人的餐桌前吃早饭时,她犹豫片刻,绕道而行。
她迈步往自家院子的亭中走去,她要去找她爸爸,爸爸也一定会在亭子里,这是爸爸一直以来的习惯——总会在那里画一个女人,重复画,不停画。
颜暮不明白爸爸的用意,而且每幅画的女人除了很是俊俏外这个共同点,脸型都各有差异,可爸爸还是十分肯定对她说,这是一个人,这就是一个人!
起初小时候她还给妈妈告状,“妈妈,爸爸一直再画别的女人,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噗”想到这里,颜暮忍不住笑了出来。
颜振华看到了在不远处扑哧一笑的女儿,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眼里欢喜地问道:“暮暮,吃饭了吗?”
这是颜暮在林兮兮走后,第一次在家里笑,颜振华不由得感慨:女儿真的好久没笑过了。
如林兮兮所说,时间会治愈悲伤。
只是过程太过残忍。
“不吃了,我想去学校餐厅吃。”颜暮摇头后,走出家门,她骑上电动车,悠闲地哼着歌曲,只顾前方。
把车停在学校停车处后,颜暮打算前往他们四人的秘密基地,几道熟悉的交谈声穿来,让她在教学楼下停了下来。
她停在一根柱子后。
柱子前的刘祎蔓站在一位男人对面,她抿嘴极力忍住不哭,眼里的却还泪花不停打转,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直往下流。
男人一直在对刘祎蔓进行批评和说教。
只听男人那样对刘祎蔓说:“你不想回去还每次成绩倒数第一?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你不知道珍惜就算了,这次绝对一次机会都不会给你。”
而刘祎蔓则一直双手不断的摸擦脸庞,嘴里不断重复着:“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看那个男人体态肯定十分不注意饮食,什么山珍海味,啤酒炸鸡都入了他的胃,才造成他现在这么肥胖。
还有他乌黑发亮却所剩不多的头发梳着大背头,眼睛小小的,如两个黄豆一样,但对刘祎蔓透漏出的严峻可一点儿都不少,有神还让人畏惧。
这是刘祎蔓爸爸,颜暮猜测。
“刘爸,要不再给她一次机会,我见每次上课都很专心和认真听讲,我们班学习比较好的同学都在帮助她,进行辅导呢。”
发出这个声音的是杨老师,颜暮看得一清二楚。
那男人不肯接受杨老师的建议,态度十分坚决看向杨老师:“别说了,自从你妹走后这孩子我也真没法管,你也尽力了,转回去吧,还离家近。”
他们之间的对话证实了颜暮的想法,这个男人是刘祎蔓的爸爸,可杨老师竟然和刘祎蔓是亲戚关系?
颜暮心里不得感叹:平时隐藏的真好。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只知道哭哭哭,要是能把哭得半分努力用在学习上,也不会这么差劲。”刘爸依旧不停地说着。还时不时用手推刘祎蔓。
“这几年麻烦你了,这孩子我今天就带走了。”他告别杨老师,拎着刘祎蔓就要回宿舍收拾东西,不顾刘祎蔓哭喊,“不不不,我不想走。”
她在陜海市好几年,好不容易有了朋友,她真不想走。
颜暮瞅准时机准备上前拦住,有一个人却先她一步。
“等一会儿。”司泽徒自带强大的气场走来。
他抬眸的第一眼给了刘祎蔓,湿答答的睫毛,雀斑都被泪水浸泡而颜色变淡,让人心疼。
原来他的“学生”这次没有准时去秘密基地上课,不是一大早上偷吃零食去了,而且要离开……
司泽徒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几下,他绅士地伸出冰冷的右手,对刘爸说道:“刘祎蔓很聪明,她这场考试成绩是两个星期前的,不是现在的。”
“让她待下去,两个星期后的那场考试,让您看到不一样的刘祎蔓。”
听完这话,刘爸不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不自量力的毛头小子。
老师都没办法,他区区学生能有办法?
“你来,我跟你说……”杨老师把刘爸拽到一旁,交谈起来。
低头正抽泣的刘祎蔓被司泽徒久久凝视,随后他转移视线,掏出纸巾递上前:“别难过了。”
杨老师和刘爸交谈后,刘爸答应给刘祎蔓最后一次机会,他戳了戳不争气的刘祎蔓,转脸对司泽徒客气说道:“麻烦多提点这孩子。”
他这个做父亲嘴再怎么硬,内心还是想孩子真能好好学习,有个好的未来。
杨老师带着刘爸缓缓离去,刘祎蔓望着爸爸的身影,抹掉眼泪,从怀里掏出葡萄味的汽水,递给司泽徒:“给你喝,我的最爱。”
汽水是易拉罐装的,这种包装陜海市早已没有。
它是刘爸带给刘祎蔓的。
司泽徒不接,刘祎蔓硬塞他怀里,“我去洗把脸。”然后走向卫生间。
留司泽徒一人在原地,手里捧着勾起他回忆的紫色包装易拉罐装,有些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