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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我有点想他

天子呼来 十七年柊 5272 2022-11-04 16:46

  薄暮西山,星子疏淡。

  也不知是深秋日短,还是她同阿金说了太多的话,停下抬头时,天色已经晚了。

  这次回庸山,她的计划是拿了玉圭后,留下将巫力再提升一个境界才出山,算算时间,至少要半个月。

  所以早就做好了让乔渔和欧阳徐在县城等她的打算,甚至暗中交代过欧阳徐,要是乔渔吵着要走,就让千灯阁弟子代他先将信送去,人肯定是要留下的。

  她也承诺了,等她出山,就为欧阳徐解咒。

  人都回来了,修炼的事就不急在这一时。

  钟迟迟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夜风送来一阵凉意。

  入夜后,山谷间的风凉得透骨。

  但这种凉,是她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的。

  以前和杨月眠住这里的时候,一年四季都只是穿着薄衫,不知何为暖,更不知什么叫做热。

  现在知道了,就有些不习惯了。

  钟迟迟站起身,将阿金放在肩上,朝青岩峰走去。

  青岩峰是庸山最高的一座山峰,峭壁千丈,猿猴难攀。

  不过钟迟迟七岁的时候就徒手爬上去了。

  七岁之前,都是杨月眠带着她上去的。

  杨月眠说,惟至高处,方能感知天意,她修的预思术,最重要的就是感知力,因此青岩峰顶一直是她闭关的地方,以往每年,她至少要在上面闭关一个月。

  只有两年前从秦州回来那次,杨月眠要她闭关三个月。

  三个月后,她下山时,杨月眠就在山脚等她。

  钟迟迟停住脚步,望向山脚的一抹枫红。

  他就是站在那里等她。

  那时暮春,枫叶青碧,他站在那里,白衣竹杖,微微仰着脸,碧叶映入浅淡双眸中,依稀染上了什么情绪。

  她离了他七步远,看着他,没有上前。

  当时她脑中刺痛,全是预知梦的片断,是碧寒潭底漫长而绝望的岁月。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便只是看着他。

  他终于动了,将手掌摊在她面前,掌心是一只素白无纹的瓷瓶。

  钟迟迟走到红枫之下,星光树影交错,她蹲下身,拨开厚厚的断枝落叶,那只瓷瓶仍旧静静躺着。

  她捡起来,抹了抹灰尘,打开瓶盖,一抹媚香扑鼻而来,便是她如今定力非凡,也觉得心神一荡。

  这是他亲手配的媚药。

  当时她打开的时候,药效比现在更强,只闻了一下,便觉得心头躁动,身子隐隐发烫。

  “服下!”他没有感情地命令道。

  她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就和以往每一次一样,他会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从站立到跪下,被药效折磨地在地上翻滚挣扎,撕扯自己。

  直到她控制不住祈求他时,他才会制住她,将她丢进碧寒潭中,让她自己清醒。

  但那次她只是打开闻了一下,没有遵从他的命令服下。

  他也没机会强迫她服下——

  钟迟迟捏着药瓶出了一会儿神,随手塞进包袱,朝山上走去。

  青岩峰高约八百丈,不过对钟迟迟来说,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

  山顶上很窄,仅有三丈见方,许久没人上来,山顶上长满了杂草,又因为到了深秋,草色已经枯败。

  钟迟迟坐在山崖边,将阿金从肩膀取下,抱在怀里,喃喃道:“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星星呢……”

  青岩峰作为庸山最高的山峰,无须怎么仰头,就能将漫天星斗一览无余。

  她以前看星星不是看星星,只是观星,哪怕杨月眠离开后,她对着星空,脑中想起的,也只是杨月眠教她的那些观星术。

  第一次觉得星空很美,是那次在大明宫望仙台上。

  那人从身后环着她,贴在她耳边柔情低语,灼热的气息拂在耳畔,让她无法集中精神观星。

  宫灯旖旎,酒香醉人,他意图昭彰的亲吻,星光在她眼前连成一片,璀璨却又朦胧。

  大概是刚闻过媚香的缘故,她觉得身体里说不出的空虚难受,很想有个拥抱,可山顶只有她一个人,她只能抱紧了阿金,喃喃道:“阿金,我认识了一个人……”

  阿金应该是困顿了,懒懒地趴在她怀里,没有回应。

  话说出口后,她却觉得更难受了,仿佛体内有一只凶兽,在吞噬着她的五脏六腑,被咬过的伤口又痒又疼,疼过痒过之后,便是彻底的空落。

  她突然想起他生辰那一夜,他们在翠微山上,她仰面躺着,在他的触碰下逐渐迷离,漫天星光在眼前晃动时,她也有过这样难耐的空落,只有不断抱紧他,贴近他,才能缓解焦灼。

  可是现在……

  “阿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有点想他……”

  ……

  大明宫,望仙台。

  举目眺望,星河深邃华美。

  高福捧着披风上前,轻声道:“陛下,夜深露寒,加件披风吧?”

  李长夜转过脸,沉默地看着这件披风。

  入秋前,他让人做了两件披风,一件玄色绣金线龙纹,一件白色绣金线鸾纹,她走的时候没有带上。

  入冬前,他也让人做了两件冬氅,同样两种绣纹,在她走之后才做好。

  不过就算提前做好了,她也不会带上。

  他为她备下的衣裳首饰,她一件都没带上,甚至她自己落在宫里的也没有带走。

  这样狠心无情,也不怕冻着……

  李长夜将目光从披风上挪开,仍旧望着夜空,低声道:“取白玉笛。”

  玉笛入手生凉,如同她的肌肤。

  他微微一怔,将玉笛送到唇边。

  笛声慢起,犹犹豫豫,断断续续。

  这支乱调大约是她信手拈来的,反正那时,只要从浴堂殿飘出来的笛声,他总能知道是她,她也就懒得花心思吹奏什么名曲。

  她倒是将他的心思琢磨得挺透,那天夜里,他一听到笛声,就知道她借此认错,想也不想就来了。

  但凡她软了姿态,他就没有不给机会的。

  可这女人,既高傲又矫情,就算是她的错,也总要他先低头。

  明明是她为了别的男人……竟就这么走了,半点也不肯迁就……

  他先低头也没什么。

  上次他在常乐坊外吹奏这一曲,她从墙头扑进他怀里的一瞬,犹如仙子堕凡,度得他都飘飘欲仙。

  那这次呢?她会不会听到笛声?会不会从天而降?会不会接受他的悔……

  一支很短的小调,他反反复复地吹奏,直到高福犹豫上前道:“陛下,已经三更了……”

  垂下手,玉笛已经被他暖得微温,可那人的肌肤却还凉着。

  他沉默片刻,神色淡淡转离。

  “这望仙台,改名吧——”

  步履如常走下台阶。

  望仙台上,他从未等来过仙女。

  唯一出现过的妖精,也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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