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时,农舍中灯盏渐灭。
从城中到这座小村庄的路有些长,农妇揣着二十两银钱,不敢往小路走,绕了条官道,脚程不快,到村中时,已近亥时。
狗吠声叫得有些凶,农妇摸黑进了自家院门,屋里男人睡得有些迷糊,听见动静,拉长了尾音,很是不耐烦,“谁啊?”
“是我,今日耽搁了些时间,回来迟了。”
妇人上了栓,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着,才偷偷钻进了屋里。
姜不苦闪身从竹篱笆翻进了院子,蹲在墙角。
“什么事耽搁了,该不会被人抓着了吧?”男人有些急切,“不都跟你说了么,那些东西来路不正,悄悄地卖了也就罢了,不要四处张罗……”
“别啰嗦,没被发现!”农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掏出那二十两银子,沾沾自喜,“是身上有钱,怕被贼惦记。这些银子足够咱们吃一年的了!”
男人也笑得合不拢嘴,来来回回点着银两,“现在知道好处了?先前还说从死人堆里扒首饰不吉利,如果真是不吉利,还能让你赚着钱?”
“可惜了,最近乱葬岗里好久没来人了,否则说不定还能再捞上一笔!”
“可不敢胡说,咒人家死要折寿的!你是没瞧见那天夜里那群人的样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他们趁夜把死人扔在山岗上,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保不齐还要杀人呢!”
“也是。”农妇点点头,感慨之余,也有些义愤填膺,“也不知是哪家杀千刀的,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说杀就给杀了,真不是个东西!”
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里屋襁褓中的孩子被吵醒,哭闹起来,那两人便匆匆藏了银两,熄灭灯烛睡下了。
姜不苦猫着腰又在后墙蹲了片刻,确定没了动静,才在墙角处留了个记号。
城门已经关了,她只好在城郊的驿站留宿。
不料后半夜起了风,没关紧的木窗被吹得吱嘎响。
女人起身关窗,只见那城门却偷偷开了,一伙人驾车出城,穿的是统一样式的衣裳,应是某家的护院。
夜半深更,还能惊动城守开门,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办得到的。
可若是大事,又怎会派几个护院去做?
姜不苦略一思忖,藏匿在暗处,跟了上去。
……
翌日清晨,沈栖棠难得早起。
还是卯时,神子澈已经去上朝了,而阿怜还没醒。
少女睡眼惺忪地坐在院子里打秋千,百无聊赖。
不知过了几时,一名还算眼熟的护卫在月洞门下踌躇良久,抬眼与沈栖棠好奇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顿时松了口气,“姑娘,您醒了啊?门外有个书生求见,他说他姓凌。”
沈栖棠一怔,点头,“让他进来。”
护卫有些犹豫,“您认识他?若侯爷问起来……”
那姓凌的是孤身前来的,孤男寡女,要是侯爷知道,肯定拿他问罪。
少女完全没明白他在纠结什么,随口应付,“那就告诉他,是我姐夫。”
“……”真的吗?
您姐夫不是先帝吗,他不是早几年就入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