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傅卿瑚枕在青年膝上,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不曾睁眼。
老夫人自持身份,前厅尚有外客,不便多言语,只漠然坐在上首,视线淡淡扫过女人的姿态,冷笑一声,低声对王姑姑笑说,“瞧,睡着了还能坐得这么板正。”
她低声嘲弄,傅卿瑚知自知被看破,心下一惊,连忙收拾了衣襟发髻。
老太太板着脸,端庄威严,不声不响地打量着她,仿佛轻易便能将她洞穿似的。
傅卿瑚应付得来男人,却应付不了这般庄重做派的主母,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侯爷,该起身了,礼部的顾侍郎他们还在等您商议要事,别让他们久等了。”
王姑姑温声低语,神子澈还有些茫然,窗外天光正盛,早已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觉得仿若隔世。
“巳时二刻了,小侯爷洗漱一番,快些去见外客吧。”
“……”巳时?
神子澈有些头疼。
屋子里浅淡的药草香气被老夫人常用来薰衣裳的佛手柑冲散,思绪也像是被扯断了的珠链,散落破碎。
王姑姑见他面色惨白,便知不妙,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却并无异样。
他站着,摇摇欲坠。
“澈儿?”
老夫人皱着眉头,还没等她过去,青年已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去请太医!”
府上一时手忙脚乱,傅卿瑚心中惶恐,趁众人不备,连忙逃回了别苑。
秦绮才刚醒,哼着小调坐在窗边,对镜梳妆。
她的妆容一向秾艳,点完唇色,抬眸正好对上傅卿瑚慌慌张张的神情,不禁愣了愣,笑,“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就丢了魂儿似的。昨儿一夜未归,可是与侯爷共赴良宵去了?”
“哪来什么良宵可赴!”傅卿瑚啐她一口,一对狐狸眼此刻连风情都顾不上了,“我问你,昨日那张方子究竟有没有问题?”
“没什么问题啊,若不嫌苦,没病都能喝。……出事了?”秦绮见她吓出了一身汗,才收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将方子又找了出来,沉吟片刻,“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中规中矩,能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别的什么?”
“不是风寒,也没别的症状。我从昨日送了药之后就一直跟着他,最多一两个时辰没见,屋里也没什么吃的,除了那碗药,他就只吃过一碗薯蓣粥,不是这张方子,还能是什么?”
傅卿瑚如热锅上的蚂蚁,夏日闷热,她却满头冷汗。
现在众人都只顾着前厅那边,没人想着仔细清算,可一旦事后怪罪起来,她第一个要被追问!
秦绮挑眉,“薯蓣粥?”
她意有所指,傅卿瑚有些不悦,“我亲自熬的粥,什么都没往里添,绝不可能有问题!”
“我没说粥。”女人垂眸,盯着她腰间的香囊,一哂,“这香囊里的东西,不能与薯蓣并用。我给你香囊时,附送的纸条上都写清楚了,你难道一眼都没看过?”
“我……”
傅卿瑚一时语塞。
她是没看过。
香囊她拆开看了,里面的药草也都是普通的东西,只是用着格外惯用些,便没多想。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秦绮将药方收了起来,冷笑,“我不是没劝过你,侯府虽不像深宫内苑那般规矩森严,却也仍需小心行事。你既然不肯听,那就怨不得我。”
傅卿瑚恼怒,咬牙切齿,“这香囊是你给我的,若真有个什么好歹,你还想把自己摘出去?”
“哦,你有证据?”秦绮一嗤,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刚染好的指甲,笑,“我劝你放聪明着点些,什么都别说,也别承认。神子澈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这点毒对旁人棘手,但府上那个小姑娘,也不是寻常人。”
傅卿瑚闻言,脸色一僵。
秦绮见状,皱眉,“怎么?”
“她……早上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