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何必受那妖女的气,大不了玉石俱焚!”
等人走了,护法才敢从暗门里出来透气,越想越觉得憋屈。
“我不想玉石俱焚。”秦寄风躺倒,攥着两张沈栖棠赊下的药方,“能太平些,姑且就别想着打打杀杀了。至于弟兄们这次受的委屈……迟早同神子澈清算。”
长毅侯府。
沈栖棠摸黑回屋时,隔壁庭院静悄悄的,连灯都没亮。
她原本是打算等到明天早上再说的,可一时动念,便从后墙绕了过去,推窗。
空无一人。
床榻上被褥都整整齐齐地叠着。
出去了?
沈栖棠觉得有些意外,但此时天色已晚,索性点起灯,从架子上捡了本书,缩在太师椅上随意翻阅。
翌日。
神子澈披着一身晨露回府,在两座庭院之间迟疑良久,先敲响了沈栖棠的房门。
并无回应。
他推门进去,屋里的陈设清冷齐整,还是他昨天归置后的模样,分毫未改。
“她一夜未归?”
“值夜的说姑娘前半夜就已经回来了呀。”灼炎挠头,检查着门窗边的痕迹,“会不会是去老夫人那里住了,从前也是有过先例的。”
神子澈摇头。
老太太如今上了年纪,夜里觉浅,极易被吵醒。沈栖棠最清楚这一点,不会去的。
他皱眉,被晨雾濡湿的袖口经风一吹,略有些凉,“去找。”
若能捎带着发现上邪门的痕迹,将那些人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就更好了。
他从昨夜起就有些不对劲,灼炎摸了摸后颈,忐忑,“这就吩咐下去。不过侯爷您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吧,莫要着凉了。”
神子澈略一颔首。
但才到门边,他就停下了。
未关严的前窗缝隙里,青绿色的身影缩成一团,少女头上顶着一本《太公六韬》,长发披散着,几绺乌黑挡住侧脸,越发纤细脆弱。
“咦,是……”
灼炎才开口,神子澈便抬手拦住了他后半句话,“轻些。”
时辰还早。
他放轻步子,从窗沿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入屋中,缓缓移开书,将人抱去榻上。
沈栖棠在他怀里动了动,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黏糊地小声咕哝,“夜不归宿,一身酒气……”
“还不是被你气的。”神子澈轻声在她耳边答。
“唔,睡半个时辰再说。”
少女半梦半醒,揪着被角滚了一圈,整个人都裹进了棉被里,很快就心满意足地睡熟了。
神子澈垂眸静静凝望她许久,才捡起那本不小心被碰落在地的《太公六韬》。
书只被翻了十二页。
幸好只到这一页。
他蹙眉,翻到第二十,取出一张单薄的纸片。
纸片上龙飞凤舞的笔画拼由朱砂写就,末尾是个未写完的“杀”字。
……
“昨天晚上去哪里了,还喝酒!身上有伤还喝酒,也就管我的时候才最理直气壮!”
晌午,沈栖棠一边替青年上药,一边报复似的絮絮叨叨。
秦寄风的功夫并不见得比他弱多少,那边都伤成那副德性了,他这里居然还到处跑,就只用纱布缠住了,连药都没敷。
“还好没有伤筋动骨,养一阵子就差不多了。”
沈栖棠恶趣味地在纱布末尾打了个花枝招展的结,才将挂在一旁的中衣取来,批在他身上,“怎么不说话,总不会还在生气吧?这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嗯。”就算火气会随着时间消释,但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他冷着脸,沈栖棠却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笑得眉眼弯弯的,“你看,你不也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嘛,再生气可就没有意义了!”
“强词夺理。”神子澈皱着眉,拍开她的手,沉声,“秦寄风藏在哪里,你昨晚去见他们了?”
“嗯嗯,但是见完面他们就已经跑了呀。”少女乖巧地道,“我只是去问之前托付给他们的病人的去向,得到答案就回来了,来回不到半个时辰,若不信,你可以问值夜的家仆和暗卫。”
她就差指天发誓了,双眸亮晶晶的,真得不能更真。
青年沉冷的脸色略有了一丝松动。
要不还是见好就收?
小兔崽子也骄傲得很,若冷淡过头,她多半就要跑了。
神子澈思忖着,抿唇,正打算松口,却听少女紧接着慢悠悠地问,“我都已经坦白交代了,所以,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昨天夜里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