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是冷的,丝丝凉意浸透,一陌生的侍女要来搀扶,史氏脸上泛着点点苍白,无力的摇头,掀开自己的袖子,那里的皮肉有些浮肿。
侍女有些愣,为难的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殿下,这情形,良娣是在受罚,略略踌躇,“娘娘可要回太子府?”
“不,去拿些布条过来。”史氏淡淡的吩咐,不想这么回太子府。
她最是担心两人之间会回到原先那般相处,心里这么决定,便要先将伤口擦拭干净。
不想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在史氏身边的侍女,眼神里有些怜悯,轻声道,“娘娘,殿下请娘娘一同前去。”
史氏微垂了头,几缕秀发垂在的眼睛前,“好。”
氲氤水雾袅袅升浮,史氏手臂放在侍女的手臂上倚着,四处张望太子的身影。
前头领路的侍女并无过多的瞧史氏,一是史氏乃太子殿下几年来唯一重视的女人,不敢与史氏对视。
二是这位娘娘是有武功的,还是为了救殿下而暴露,更是不敢多瞧。
侍女收住自己的眼神,悄无声息的跪下,“请娘娘自行前往。”
轻托着史氏手臂的侍女亦是跪下,这是让她独自前往了。
她淡淡看了一眼两婢女,轻叹了一声,又想了几个如何哄夫君的法子,可惜对夫君如此态度一点头绪也无,大约是无用的。
大大的呼出一口气,不想一站稳,冷不丁的望见前头站着三个侍女,他们齐齐俯身,“见过娘娘。”
史氏受了惊吓,人便有些木讷,看似冷静的嗯了一声,脚慢吞吞地跨进来,脚尖略磨了磨地面,舔舔嘴唇,四处张望。
一个侍女道,“请娘娘沐浴更衣。”
“恩……”史氏嗅了嗅浮着的香味。
放松力道随侍女扶着她沐浴更衣,再是妥帖的敷药包扎,直到一囫囵的塞进床帐上,人有些懵。
史氏一根手指勾起自己的衣衫,那么薄,披在身上也就遮个若隐若现,不清楚这个是什么路数。
没有多少胡思乱想的空隙。
“你可知欺瞒我是什么罪名?”刘据神出鬼没的,低低的在她身后道。
史氏身子僵硬了下,“夫…殿下,妾身不是有意的,妾身想着女子无才便是德,且江湖女子才会武功,妾身想着皇后娘娘定不会喜欢一个会武功的儿媳,便……”
“这么说是为了嫁过我?很想与我在一块?”刘据淡淡的道。
熟悉的紧张感油然而生,从尾骨一路向上,头皮处微微立起,史氏慎重的道:“是。”
“恩,那再没有欺瞒我的事了么?”
史氏一双明眸略微下垂,不留痕迹的另起话头,“殿下是铁了心要责罚妾身,妾身手很疼,望殿下垂怜一二。”
沉寂了片刻,“勿要担心,受得住的,过来。”难得轻柔的道。
“是,殿下。”
刘据的眼神微微发暗。
一夜而已,一切天翻地覆,第二日史氏舒坦的躺在寝殿里,智鱼却又被责罚了二十杖责。
风向大变,东宫里的侍卫侍女都在嘀咕,其实想想也是,史氏毕竟救了太子殿下,有多少恩能大过救命之恩?
智鱼就不能与之相比了,至少两个月怕是直不起身,凄凄惨惨地躺在木床上,有气无力。
幽暗的屋内,智鱼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做奴才的,自然是无侍女伺候的。
他原先和霜霜交情好,还能帮衬一二,可是不久前霜霜亦是被杖责,这下两人一样躺在榻上直不起腰来。
智鱼咬了咬压,看了一眼前面,不知何处多出了一个人。
其面容普普通通,丢在人群中毫不起眼,腰间悬挂一柄长刃,色泽漆黑。
“你这伤的,看来殿下并不相信你,也不重用你。”暗卫长六夺面无表情的说道。
智鱼抓了一下底下的被褥,面上几分屈辱,以前仗着他是皇后的人,哪怕太子也不会违拗他的意思。
这些个日子竟渐渐地不同以往了,“好心”抵不过一个“擅自主张”,惹来足足七十杖责,若不是能请来大夫,他这下半身算是废了。
心中屈辱,口气便不好,“来看我笑话的?”
长六夺难得笑了下,“没有,看在你我相熟的份上,我来劝你勿要和两主子硬抗,特别是新主子,她牢牢的握住了太子的心,轻易不能招惹。”
“为何?太子妃才是主子,她可算不上什么主子。”
智鱼头上青筋根根分明,始终认为良娣就是个妾室,道一声娘娘已给足了脸面。
长六夺无声的笑笑,冷冷的立在一边,整个人毫无存在感可言。
“六夺,你将泊春带来,我有事问她。”智鱼闷闷的道。
长六夺脸皮微动,双手环抱,“我就不该来看你……我可以将她带过来,不过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如实禀告太子。”
刘据是皇帝唯一的嫡长子,亦是太子,已经身为暗卫的长六夺,也无法断定是否还有别的身法更诡谲的暗卫在暗处。
他可不像已经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奴才的智鱼,牢牢记得奴便是奴,主便是主,一言一行格外的慎重。
不过既然是有交情的兄弟,在既不得罪主子,又能顾着兄弟的意愿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平衡一二的。
智鱼点点头,“行。”
不消半炷香的功夫,泊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一点一点扶着墙走进来的,她轻声道,“殿下是有何事要问奴婢?”
长六夺在后面略深意的给了智鱼一个眼神,他淡淡的道:
“一些小事,勿要紧张,史娘娘未有受到责罚,但是睡的昏昏沉沉的,便遣来你问一些事。”
典型的拿底下的奴婢出气,泊春的脸抖了一下,茫然不知太子殿下在何处,便胡乱对着一个方向跪下,“是,奴婢晓得。”
智鱼清清嗓子,尽量藏起自己的虚弱,“殿下想问你,史娘娘可有隐瞒殿下的事?”
“奴婢一直在娘娘身侧,并没有何事是隐瞒殿下的。”泊春不假思索的道。
“殿下已然知晓了蛛丝马迹,不然也不会遣我来问……你仔细想想,若是殿下查出了此事,怕是受到的责罚更是严重,殿下最是厌恶欺骗。”
智鱼加重了话语里的分量,牢牢盯着泊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