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老丫在打着电话,兰老板坐到我这边儿来,见她从口袋里拿出贺龄玲跟沙陈宝的合作协议递给了我,然后,又放在上面一份她自己从新整理的协议,让我看看。看着满满登登的一叠纸,我朝她点点头,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完的。
“一会儿,过来的人也是合作的厂商,小伙子人挺能干的,姓张。他们的工厂小,价格低。贺龄玲跟沙陈宝做不下来的活,看看他们能不能做下来。”她说。
“好。”我答应着。
正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位红脸膛的小伙子,兰老板马上走到门口迎接着,刚招集大家都坐过来,突见余年年慌慌忙忙的跑过来,冲着兰老板喊着:"快去看吧,你们家老晏说她上不来气了,你快去看看呐!哎妈呀!可吓死我了。"
"亲爱的,淡定一点儿,那是你们家老晏,别搞错了!"兰老板大声地说。
大家一听,立刻慌了,一股脑的跟着余年年往她们家跑去,我刚才在弄着电脑,动作稍微的慢了一些,在我刚跑到走廊上,看见回过头来的兰老板,她让我赶紧回去跟那位小伙子谈合作的事情,她的口袋里边有很重要的东西。
我迟疑了一下,扭头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稍微的缓了一下神儿,拿了二瓶饮料给小张,我把桌子上的名片递给了他一张。这会儿,收好了兰老板的东西,心想,晏姐是不是中午的运动量太猛了,身体承受不住了?
哎呀!想到此处我一拍大腿,甚是后悔,你说怎么就一时兴起,忘记了她身体这茬呢?
中午那会儿,大家在一起疯起来,把她身体不适合做过量的活动的事情,几乎是忘得一干二净的,在说,她中午为何那么兴奋我还不得而知。这时,我惴惴不安的跟小张聊上一句,又跑到走廊上往那边看上一眼,竟然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
小张突然站起来,说到那边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我站在走廊里给他指着方向,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半晌过后,正当我在走廊里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徘徊,心里焦躁不安两手放在一块堆来回搓着的时候,猛一抬头,看见大家走了回来。
我立刻迎上前去,问着晏姐怎么样了?噢,我的老天爷,她怎么样了,我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
"缓过来了,余年年她们家老晏!"兰老板说。
这会儿,大家又重新坐在桌前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都拿着水瓶先喝了半瓶水,算是压压惊。
兰老板简短几句概括晏姐刚才发生的事情,原来她是站在大婶儿的家门口看大婶儿跟别人吵架,然后,气急败坏的大婶儿拿她当了出气筒,气得她回去一窝火犯了病。趴在桌子上喘不上来气了,把余年年吓得够呛。
这会儿,吃了药好多了,余年年联系她对象来给接回家里去了。然后,兰老板问我跟小张谈得怎么样了,我把跟贺龄玲、沙陈宝一样的谈法说了一遍,她又接着补充了些,小张点着头。看来这个热心肠的小伙子,没有太多的话,可能他的话都冲着活儿使劲了。
就在这时余年年急急匆匆地站在门口,招呼着兰老板,似乎有事情要跟她谈。
“好的,亲爱的,我正忙。”兰老板一边儿回答着她,一边儿跟身边的老丫说,“去告诉她,我忙完了找她。”
老丫坐在椅子上一脸不情愿的去跟余年年搭话的样子,扭捏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向门口说了一句后,径直的走回来。余年年看着老丫转过来的背影一翻白眼,使劲一跺脚走了。那种翻白眼看着天棚的样子,在杜鹃从她眼前走过时我曾看见过。
这会儿,我把收好的兰老板的东西递给她后,她跟着小张一块走了。可能是她刚刚说过要去小张的工厂考察,正好他能带路一块去。马上就要下班了,我整理着桌子上面的东西。
“这一天,我看都能拍一场电影了。”香菇姐说。
“没错儿,亲爱的。”我学着兰老板的口气回答着她。
我从抽屉里掏出来那半口袋包米花,我俩一边嚼着一边闲聊着。这时,晚霞的一缕红光投递到小广场上的一排不锈钢的旗杆上,又折射到窗口的玻璃花瓶上,闪烁着一抹迷醉红光。
下班时,走出大楼来,飒飒的秋风卷起枯叶,在街头一扫而过。
日暮渐晚,秋意阑珊。
飘飘西来风,悠悠东去云。
秋在一草一木,秋在一山一水,秋在眼前的一条长街之上。
似乎,没有哪个季节比秋天更色彩缤纷,绚丽多姿。一生最爱的景致,恰此时,秋水长天。
这会儿,小院里的狗子欢蹦乱踢的在泡沫板剪下的边角料堆里撒野,浑身上下沾满了白色的泡沫颗粒,几乎看不出来它巧克力色卷曲的绒毛。仍然是那四只红色的小皮鞋穿在狗子的爪子上,冬夏也不曾转变过。
这一时,狗子因撒野沾得满身的白色泡沫颗粒将它的形象慢慢地拉向绵羊的边沿,越看越像,此绵羊非狗子所变也!
狗子的主人一大把子的年纪眼神跟不上了,天擦黑的时候,他就站在小亭子里边喊着狗子的名字,狗子就摇头摆尾的回到他的身边。他有着一个看着至少能小他三十几岁的小老婆,两人在一起生了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女儿,而他的儿子已经三十七、八岁了。
一个院子里住着,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的小老婆谈不上美,夏天里一条鲜红色的大长裙子,一双黑色的凉鞋几乎天天穿成那样儿。
让我奇怪的是她无论何时总是低着头,从不直视你的眼神,哪怕你跟她在楼道里遇见过几十回,她的目光总是在地面上来回的游走,从不跟你对视,也不说话。
她有一辆白色的进口越野吉普车停在小院里,有几次我看见她拿着公交卡挤在公交车上。
楼下的王大姐跟我说过她没有职业,来自省内的农村。父母的年纪还没有她老公岁数大,平时也不回娘家,有事时就甩钱。
她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买手纸,吉普车经常是开着去买手纸。站在院子里,抬头能看见她们家一整个阳台上摆的全都是一提一提的手纸。
可能是她们家的两只狗子喜欢撕扯手纸,看见白色的东西类似于手纸的就没命的撒野,就跟这会儿,一头扎在泡沫堆里不出来一样。或许,因为穷日子过得够了,金钱的诱惑力又太强,青春烧成了一把灰。或许,多年以后,当她老了的时候,会独自一个人感叹着自己走过的路,她选择了一条用金钱铺成的孤单之路。
吃过晚饭,帮助孩子温习着功课,他虽然很贪玩,有时候会偷偷地鼓捣着游戏,但还能控制住自己,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我把地板上他乱扔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我跟他说过好多遍要清洗的衣服也得叠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他说怕跟洗过的区分不出来,我说他在狡辩,送给他一个字"懒"。
这会儿,我正收拾着,杜鹃打来了电话,说白糖这段时间总是感冒,她下周要回来陪孩子一周,尽量抽出时间在老地方见上一面,匆匆挂掉电话的杜鹃好像很忙。
早上时,看见楼里面的所有保安都集合在小广场上防火演习。大婶儿站在看热闹的人群后面,手里举着煎饼果子,嘴里不停的嚼着,看那样子很开心。背后背着的双肩背鼓鼓囊鳃的,保准全都是吃的东西。身体好,胃口好,每天就得需要无数的食物供养。也难怪大婶儿总是为了抢客户而大动干戈,不多赚点钱,恐怕连自己的嘴都难以满足。
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我信步走进了楼里。走廊里不见个人影,地面中间的一米宽的红色地毯被扫地的大叔弄得很干净。那个在走廊中间转角处的小喷泉也早就不喷了,可能是因为天凉的原因。我走进店里边时,老丫把地砖拖得能当镜子反射出人的影子来,当我站在她的身后时,她抬起头来,看见是我,露出一口白晰地牙齿笑了。
“早!”老丫说。
“早!”我说。
忽然,马凤从我身后挤了进来,先我一步坐在桌子旁边,仍然还是那一身粉衣绿英的打扮,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想抹都抹不去,在后面的日子里。
“早!马老板。”我跟她打着招呼。
“我上次拿来的那份协议,你们老板签了没有哇?我来看看。”她操着一口地道的辽宁口音说道,那是一种尾音往高了调的方言,听起来蛮逗的。
“还没有呢。”我说。
“那是有啥问题呀?”她问。
我递给她一瓶绿茶饮料,这种饮料很甜,兰老板专门买来招待客人的。我在杯子里泡了一点花茶。
“我问你呢,有啥问题呀?”她重复着。
“我看没啥问题呀?”我说。“问题是我说了也不算呐?”但我明显能感觉到我的口音被她带成方言了。
“没啥问题我就放心了。”说完她憨笑着,下意识的用手去挖了挖鼻孔。此情此景,眼前的她似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如花"一般"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