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哈说道这里,便哑然了,伫立良久没有说话。玉清知道塔哈必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却没有多问。因为玉清相信,如果愿意,塔哈一定会说。
唯独感慨道:“昙花一现为韦陀,千年的寂寞竟如一日,此般深情,怕是再难找难寻。”
“是啊,此等深情,着实可叹。”冷沛轩附和道。
时间就在寂然中流淌,不知何时,玉清辞了冷沛轩和塔哈,带着雪儿回了宫中,而塔哈与冷沛轩则是回了卧房,秉烛夜谈。
“塔哈,你怎么了?”
塔哈有些哽咽,面色也有些苍白,不自然地笑了笑。
“若说韦陀有花神的等待,是幸运的,我又何尝不是呢?可身在福中往往不知福,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是妲雅?”
塔哈点头,默不作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冷沛轩问道。
“妲雅投河自尽了。我本来以为对于她最好的未来就是嫁给权贵之家,这样的她就不用跟我颠沛流离,可却没想到会让她轻生。如果早知道,我情愿带着她浪迹天涯。”
塔哈说着说着,眼角的水雾更浓了。
“我一直以为,她是千金小姐,身份尊贵,不会真的爱上我,所以一直逃避,一直懦弱地不敢去爱,可她从未嫌弃我,一直用她的方式守护她对我的爱情……
直到那天,她哭着求我带她离开,说她的父亲逼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我答应了她。可就在临走之际,我还是退缩了,我自卑,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和她要嫁的人相提并论呢?
我……看着她含泪上了花轿,我永远也忘不掉她当时绝望的眼神,她一定恨透我了,一定对我失望透顶,所以才会选择那条不归路。她那么活泼开朗,那么高贵美丽,那么遥不可及……”
塔哈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如针扎在他的心口之上,多少天来强装镇定的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了,泪就这样滑下,湿润了眼角,湿润了衣襟。
冷沛轩在这场谈话中只能做一个倾听者,因为任何的安慰都成了无谓,看着塔哈的以泪洗面,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去保护那个女子,他唯一的知己——沈玉清。
且说第二日清晨,玉清一如往常做了些吃食送到书房,只是今日意外发现冷辰风居然没有出去。玉清轻唤:“夫君,还没用早膳吧,刚好臣妾炖了血燕。”
冷辰风淡瞥一眼,道:“放桌上吧。”
玉清把一盅血燕放在了书桌之上,等待冷辰风用膳,却不料听到:“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不要在这里碍眼。”
冷辰风确实有气,而玉清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他的态度一变再变,前几日还那般亲昵地吻着自己的唇,今日居然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自己算是什么?摆设吗?站在他的面前居然会碍眼?
玉清低头离开了书房,可没人知道她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入肉中划破了皮肤。
冷辰风看着玉清匆匆离去的身影忽的有一抹心疼,但想到她神神秘秘地去轩王府,有可能离间他与六弟的关系,又更加愤怒,伸手将桌上的血燕摔在地上,随之而落的还有桌上的杂物。
血燕摔在地上,盅碎了,汤汁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随之而落定杂物也一一散落下来,冷辰风偶然发现了一张信封,为什么从未见过?
轻轻拆开信封,只见寥寥几字:“夫君:轩王爷让臣妾代问,近日可有时间一同赏月对诗?
沈玉清五月十九日”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封信出现自己的桌子上?是沈玉清放的?可是放在一堆杂物中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还是为了不让自己看到?
想起秀香回报时的古怪神情,直觉告诉冷辰风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到底是何。
悠然,一道人影从书房前闪过,门快速地合上了。
“事情查得怎么样?”
所来之人正是追踪鲁才兴的仕梅,只听:“回太子,鲁大人所要的钱和人已经送到了,至于杨荣,属下查到他是杨梓怀的叔父,如果此人和杨梓怀扯上关系必定和于涛脱不了干系。”
“于家又不安分了?”
“目前只是推测,属下会尽快查明这个杨荣和于家的关系的。”
“嗯,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说话间,一道身影略过,书房的门微微作响,却什么也没看见。
“来人,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只听见书房内冷辰风的一声命令,一个小丫鬟便进来收拾摆弄起来。
原来,杨梓怀是于涛的下属,而于涛又是于府的长子,如果朝廷里的事真和于家扯上关系怕是棘手了。
冷辰风不是忌惮于涛,而是忌惮他的父亲于志鸿和整个于家的势力,于家是北朝的功臣,虽然不知到底有什么目的,可若贸然得罪必定会有伤国体,甚至引起朝廷的动荡也说不定。
于家功高盖主,除之是必要的,可绝不能是现在。第一,南朝未灭,仍需要与将军的兵力与其抵抗。第二,他冷辰风身份再为尊贵不过只是个太子,离天子仍有一步之遥,需要于家的扶持。
可怎样才能达到目的?冷辰风皱眉深思,完全忘记了玉清刚刚的神态,毕竟一个小小的女子,与帝王大业比起来微不足道。
这几日,冷辰风将鲁才兴的案子稍缓,没再过问,而玉清不出房门半步,专心刺绣。太子府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可过分的宁静是否是暴风雨前的预兆?没有人清楚。
时间一晃,已经是盛夏的六月。这日清晨,冷辰风突兀地出现在玉清寝宫内,一身耀眼的明黄一如往日那般高贵优雅。
玉清微微诧异,他怎么来了。
不待玉清询问,冷辰风就已经开口了,“太子妃今日可有事?跟本宫出宫去吧。”
他的语气似是询问,却没给玉清留下半点选择的余地,玉清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可几日沉寂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自己,内心不免还是有些小小的兴奋。故作平静道:“好”
“秀香准备好了衣服,本宫在大厅等你。”
“是”玉清轻声答道。
冷辰风走后,秀香很快就走了进来,手中端着衣物与发饰,当迈入门时玉清才发现,这衣物竟是盛装,平日里从未盛装,就连见皇后都是十分朴素,今日不过是出宫,怎么要如此打扮。
“太子妃,秀香为您更衣吧。”
“为什么要着盛装,今日是有什么事吗?”
“这,秀香也不清楚,是太子殿下吩咐秀香取来盛装的。太子妃还是让奴婢为您梳洗更衣吧。”
玉清看了一眼秀香,的确,她一个小丫鬟又能知道些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等着秀香为自己打扮。
秀香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将玉清打扮好,层层的衣装,讲究的配饰,俨然有着不容亵玩的庄严。今日的玉清,不再是简单的拢发,而是梳了一个凌云髻,娇美不失庄重。
当秀香告知玉清已经整理完毕,玉清悠悠睁开双目,望着铜镜中倒映的自己,也着实惊了一惊,今日的她,美极了,不是随性的美,而是一种高贵的美丽,让人渴望而不可及。当然,待冷辰风见到玉清之时也闪过一抹惊艳。
车,缓缓驶出宫中,车上的玉清因身上厚重的正装而静静坐着,冷辰风也是坐在车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看沈玉清,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玉清自然不知道冷辰风要带她去哪,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出去玩玩那么简单。
也的确,冷辰风这样的人,除了权力,还有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或许还有叶梦凡,可自己毕竟不是她。这样盛装打扮,费尽心思,又怎么会是出去玩耍呢?
车缓缓停下,到了一处奢华之地,红毯从马车下一直深入,如此奢侈必然是有钱人家,果真是大手笔。看这情势,必然是什么宴会,可为什么这汉白玉的石柱这般熟悉?是锦龙庄?
这是容冉的地盘,之前自己可是以男子沈公子的身份进去的,如今肯定是要露馅了,能不能不去?想着,玉清放缓了脚步,而冷辰风似乎察觉到异样,回过头来,盯着玉清看。
“怎么了?”
“没,就有些不舒服。”
“你能参加这场宴会吗?今日是锦龙庄荣老的寿宴。”
冷辰风携玉清的手,缓缓走了进去。玉清即使不愿意,又不能说出实话,只好硬着头皮往进走,只希望容冉,容兮,还有子玥不要认出自己才好。
玉清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踏进前厅,这间大厅,比上次容冉招待自己的更大,更为奢华,但玉清只是低头,尽量不引起周遭之人的注意,可事实哪里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太子和太子妃到场,容家即使富可敌国,也得做做样子。果不其然,容冉代父亲前来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光临寒舍,另我这小小容府蓬荜生辉啊。”
一进前厅,就碰上容冉招牌式的笑容,和一些客套的话语,玉清心底叹道:完了,这回身份肯定暴露了,但愿容冉可以不要当面揭露自己的身份,最起码不要再冷辰风面前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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