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背对着秦挚道:“侯爷认错人了,我是林舒。”
秦挚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怎么能叫她煦儿。
这个秘密,她自己都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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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起了雨。
微雨。
不急不躁,慢条斯理的下着。
林舒站在店门口,绵雨落地,带来了阵阵凉意。
她眼看着檐下汇集的流水将几个侍卫全身打的湿透了,几个侍卫全都面无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那水没落在他们身上似的。
屋中秦挚和林舒半天没有说话。
难得的是,这样的雨天,竟然还有客人。
来人是王媒婆。
还是穿红着绿的装扮,手上打了把和她身份与衣着明显违和的傲雪红梅油纸伞。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个穿浅黄色衣裙的姑娘,那姑娘本就苗条,此时在王媒婆身后,有王媒婆肥胖的身子做着对比,都显得消瘦了。
林舒离老远便看见了王媒婆,王媒婆离老远便看见了如柱子一般,守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四个侍卫。
王媒婆唬的停了下,不敢往里走了。
林舒见状,不顾细雨,迎出门外道:“刘妈妈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快请进屋里来,外面下雨了,不知衣服浇湿了没有?”
刘媒婆跟着林舒往店中进,边走边有些不敢说的样子,“林老板这好好的,怎么还招来侍卫了呢,唬的我差点不敢进了。”
林舒应付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转头看了看秦挚。
秦挚见林舒眼中闪现出的清冷,起身吩咐门口侍卫道:“都撤了吧。”
门口四人齐生生应是,话音落后,便是齐刷刷的脚步声,除脚步声外,没听到丝毫的解脱放松之声。
刘媒婆认识秦挚,在听到秦挚声音,而转头去看是何人时,又是吓了一跳。
“这不是秦候…侯爷么?”刘媒婆平时一个凭三寸之舌,游走于各种大场面的人,在秦挚面前说话都结巴。
原是刘媒婆犯在秦挚手里过。
秦夫人曾托刘媒婆为秦挚和林舒钰说媒来着,秦挚得知后,派人吓唬了刘媒婆一番。
因先时和林舒闹的有些不愉快,此时秦挚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
见刘媒婆给自己行礼,秦挚也只摆了摆手,好声好气的让刘媒婆起来。然后又重新坐在原处喝茶,没再说话。
刘媒婆虽是怕秦挚,但她毕竟是给人保媒保过了多年的,这男女在一块,她单从眼睛就能看到心中去。
她可发现大秘密了,秦侯爷对林姑娘有情意啊,这情意,还不浅呢!
这样的发现,让她心中顿时都不那么害怕秦挚了,她是林舒的客人,林舒都对她客客气气的,秦挚喜欢林舒,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吧。
刘媒婆心里顿时敞亮了,不再畏手畏脚起来,林舒让其坐下,她便坐下了。
说明来意。
一则感谢林舒,让她减肥有了成效。
二则…没有二则了。
因秦挚在这里,她不敢有二则了。虽不知毅安王妃被秦挚押到南衙和前几日的事情有没有直接关系,但此时在秦挚面前,刘媒婆也没胆量再提让林舒跑腿,给她那个无中生有的好姐妹送药一事了。
刘媒婆身后跟着的那个姑娘是吴曦的贴身丫鬟。刘媒婆两次没将林舒请到府里,吴曦不信任刘媒婆了,所以才特派了个丫鬟跟着。
刘媒婆可不敢支使吴曦的贴身丫鬟。别说是皇家的下人了,就是皇家的一条猫狗,都比平民百姓金贵。
刘媒婆不支使吴曦的丫鬟,吴曦的丫鬟可是给了刘媒婆老大的面子。
此时她站在刘媒婆面前,装作提醒刘媒婆的样子笑着说道:“妈妈,这箱子里的两封银子,你是不是忘给林老板了!”
“哎呦!”刘媒婆一拍大腿,装作想起来了的样子:“你这丫头不说,媒婆我还真给忘到脑后了。快打开,给林老板过过目!”
林舒看着丫鬟递过来的一千两银子,笑问刘媒婆道:“刘妈妈这是?”
“给姑娘的报酬。”刘媒婆也眉开眼笑的,关键是这钱不是她出的,她拿别人的钱走人情,两头高兴。
加上上回给的那一百两,一共是一千一百两,林舒想刘媒婆这出手当真是阔绰啊!
“呀,这怎么放着把长箭呢!”刘媒婆眼睛一瞟,突然看见了昨晚林舒放在案上的长箭。平日里声张的性子,此时尽显无疑。
林舒被刘媒婆这突然一喊吓了一跳,转而又听刘媒婆说道:“做买卖的人怎能将这种东西放在大厅里呢,不吉利,冲撞财神!”
秦挚在旁,一直在看着林舒逢迎世故的样子。
三年来,她变了许多。
不能简单的说变得好了还是不好了。
以前的楚煦不用为吃喝,琐事,赚钱而发愁。
她高雅亦通达。
她以一己之力造福了大齐国万万百姓。
而现在的林舒是为自己而活。
她身上沾有着市井小民的某些特点,爱财,但又有自己的原则。
善良聪慧中又时常带着些俏皮。
秦挚不得不说他迷恋着她,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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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挚在这里,吴曦交代的话,刘媒婆不敢说,只有再等时机。
刘媒婆起身和林舒告辞。
林舒笑着送两人出去,回来时,身上沾了外面的潮气。
许是沾了潮气的原因,她心情不好。
抬眼往秦挚那边看,见他正端详着手里的长箭,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箭是从哪里来的?”秦挚平声问道。
林舒回答他,“从病人腿上拔下来的。”
楚煦也好,林舒也罢,学会的东西,终是还在。
当年楚煦得京中名师教,医术高超。
失忆后的林舒,在关先生的帮助下,亦是精通医术。
但却远不比从前。
“从哪个病人腿上拔下来的,人还能找到么?”秦挚一边问一边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拿着箭头,做着要飞射出去的动作。
林舒觉得秦挚不可理喻。怎么他什么事还都想知道了!
秦挚眼见着林舒脸上的讽刺,将长箭重新放回了原处,慢慢说道:“这箭不是齐国工匠制作出来的规制。”
下话不必说也明白了。
此事有可能关乎国家安危,林舒心中再反感秦挚,也不能不以大局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