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兵士前来救援的是卢三郎的亲叔叔卢参军,他不但带来了安西都护府的士兵,还带来了卢都尉从北庭带过来的士兵,以及卢府的府兵护卫队,浩浩荡荡好多人。一接到红鹰传讯,便整兵出发,星夜驰骋,一路疾行到了孟山镇。
一见这架势,孟山镇的镇长以及滞留在镇内的商队、民队和镖队都感动得以头抢地、哇哇大哭。
马县尉:......要这般大的阵仗吗?不过还剩十几匹狼而已,一支小队便能杀得了啊。
程云淓看着孟山镇镇长带着一群人趴在路边大哭,几乎就要扑上去保住卢参军的大腿了,不禁有些好笑。她躲在人后,看着卢参军带着大夫疾步往里走,被曲管事引向了逆旅一间小破屋,他家都尉大大此刻便半坐半躺在屋内,因为没亮身份,没得驿站好屋子住。
马县尉倒是不意外,因为卢家小郎是卢参军本家嘛,这点他们都知道的。但马上就觉得不对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跟着卢参军的步伐,将逆旅的小院围了起来,没多久,又有士兵跑去驿站收拾了最好的小院,将卢参军与卢家小郎一起请了进去,然后围了一个严严实实,他想凑过去看看都被赶了出来。
“卢小郎伤势如何了?”他探着脖子问道。
“大胆!都尉将军临邸不得窥探!”兵士大声呵斥道。
“啥?”马县尉以为自家听错了,“谁的临邸?”
“滚!”兵士毫不犹豫地便将他这个底层官吏给赶走了。
马县尉懵头懵脑地站了半天,却又看到几个兵士将程云淓和走路还一瘸一瘸的陆予娘也请进了驿站的甲等套间,程大郎跟在身后。
“怎么回事?”马县尉按着自家砰砰乱跳的老心脏,喃喃自语,“都.....都尉.....将军?这般的平易近人?连护卫的家眷,都有优待?”
第二日一早,卢参军带来的队伍分成了三队,一队护着卢都尉和敦煌的队伍返回敦煌,一队护着滞留的商队由卢参军带着回玉门,一队则留在孟山镇打狼。
孟山镇的镇长又感动得涕泪横流,差点又跪下磕了个头。
马县尉则从昨天下晌到现在都很抑郁,闷闷不乐地揪着胡子。
程云淓与陆予娘去了驿站最好的套间,被兵士严密地保护起来了,搞得他两日都没吃过好饭菜。虽然也同住在驿站内,他和衙役们都在最差的房间内,见都见不到他家予娘,也就在出发的时候,才看到程云淓和予娘在程大郎的护卫之下,上了一辆宽敞结实的马车,予娘被程二郎扶着,回过头在人群中找了两眼,没找到他,无奈地进了马车。
“我的小白马!”程云淓站在马车头不放心地说道。
“阿程阿程!”郝六郎不明白怎么突然一下阿程便又找到了亲大哥,又成了都尉贵人的座上宾。眼见得阿程回过头来左找右边找,便挥着手跳着脚喊:“我帮你骑回去,阿程放心!”
“谢啦谢啦!”前面的兵士已经发出了前进的指令,马车轰然向前,差点没把程云淓甩下来,她只好在行进中叉了手,冲着郝六郎使劲摇了摇。
一路疾行,敦煌这些经历了生死历程的郎君们和上林村的村民们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安西都护府大军的信赖,拼了老命要赶上骑兵们已然刻意放慢了的行军速度,终于未再遭遇狼群,而是累死累活地终于赶到了敦煌城。
一看到敦煌县城那不甚巍峨,却别提多有安全感的大城门,他们都情不自禁瘫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从半月前便日日在城门口等着接郎君们归来的各家小厮眼见着眼前这般浑身肮脏、头发胡须蓬乱、脸色憔悴,还带着这样那样的伤的郎君们,都吓呆了,几乎不敢认。
戴明府得了消息,说北庭军轻车都尉带兵护着本县的各位郎君们回来,并受伤求医,吓了一大跳,匆忙地带着县丞、主簿等迎了出来,眼看着城门口哭倒一片,更是不明所以。
护送卢都尉的兵士被安排在城外驻扎,护卫侍从们护着卢都尉的马车,一路直奔益和堂,明府也跟在后面驾车而去,把脏了吧唧又累的要命的马县尉也给带去了。
程云淓和陆予娘的马车是程大郎驾驶的,她本来觉得家里无有小厮,人手都不够用,不会有人来接她们,却不妨在城门口一露脸,便有好几个妇人和小娘子跳了起来,嘴里喊着:“东家!东家!陆管事!您二位回来了!可担心死奴家了!”
竟是制皂坊的女工和女校里的学子们听说了戈壁上遭了狼祸,自家东家久久不归,担心得不行,轮番排班过来盼着。
程云淓看见她们朴素的笑脸,心里感动得不行不行的,站在马车头隔着两边护卫的士兵们冲她们摇着手:“快回吧!我们都好,等会儿便直接回家!”
几个妇人围着制皂坊的大围裙,女学子则穿着女校的蓝色校服,仿佛罩了金刚罩一般,也不怕旁人的注目,在人群里跳着,高兴地欢呼了几声,赶紧往回跑报信去了。
程大郎驾着马车进了城,先把陆予娘送回家,她娘亲日日啼哭,又病了一场。
程云淓叮嘱她们休息了之后定要去益和堂找小陈大夫看病,医药费找月娘报销,这才跟程大郎一同回了程家小宅。
只是大白天的罗娘子领着小鱼儿和阿柒在女校上课,沈二娘、月娘和杨大郎在“天皂地设”上班,皓皓则跟郭五郎一起在隔壁的私塾里读书,家里就剩了彭三娘,一见到程云淓回来,哭得泪人一般,赶紧烧水给东家洗头洗澡、准备饭食。
“喏,这是我大兄,”程云淓疲惫不堪地指着程大郎对彭三娘说道,“他如今回家了,你也帮他收拾一下吧。”
彭三娘赶紧给程大郎行了一礼,眼皮子一瞬一瞬的,有些怔忡。
程云淓又累又饿,赶紧的洗漱换衣,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夜里,肚子又饿了,才从被子里伸着懒腰,准备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