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下戏台鬼市（五）

　　“我们是来找黄表纸的，既然没事了，我们就走慢些，快点找到黄表纸重要。”杜喜宝依旧躲在白久奇的身边，缩在五彩羽披里轻声轻语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面颊上拂过的是还带着杜喜宝体温的气息，白久奇绷紧了一路的脸也在此刻融化了，由心的笑笑回答道：“我刚刚听到人形群中提起了陈老九纸扎铺，才想起中午的时候大姐提及过这个纸扎铺，虽然不清楚是不是有必要联系，但是今天这个纸扎铺既然在下戏台鬼市开铺，那么我们就上前去找找。”

　　“这样好，那我们快些找这个陈老九纸扎铺，我憋得太难过了……”杜喜宝自认平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是现在这种轻声细语，大气也不敢出的说话方式，杜喜宝还真是不喜欢。

　　“嗯！”其实现在杜喜宝身上披着这件五彩羽披，不必像刚刚那样需要小心翼翼地躲在自己怀里，可是白久奇却不说，依旧半搂着杜喜宝，放慢脚步开始仔细的留意周围的摊位。

　　下戏台鬼市里一切看起来和人类的集市没有两样，小摊的主人看起来是和气的，而渐渐地让杜喜宝觉着看起来惊讶的是这样一个流动式的鬼市内，居然也有楼式的建筑。如果是刚刚入口处的小摊像是人类的小夜市一般，那现在这些两三层的小楼就有些正统的感觉了。

　　渐渐的眼前开始出现白底黑字的招牌，风起这招牌就随风招展，发出‘烈烈’的声响，风很大……

　　杜喜宝有些怕冷，伸出手紧紧自己身上的五彩羽披，却好奇的发现自己手背上被没有风拂过，疑惑地抬眼看高处的招牌，依旧被吹得上下翻动并发出‘烈烈’的声响，而自己手上却没有风穿过。

　　“这是纸扎的楼房，纸糊的招牌，不需要风，只消实体的精怪穿过就会带动这些脆弱的东西振动。”白久奇说着就随意的挥挥衣袖，果然身边的那个招牌晃动的就像海啸经过一般。

　　杜喜宝也来了精神，伸手就要去触那个非常逼真的招牌，却被白久奇快手给拦下了，“精怪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力量，不会引起这纸楼宇的坍塌，可是你是生人，这力气在鬼市里可是超过人形和精怪千千万万倍的，所以喜宝你一定不可以上去碰这些纸质的楼宇，碰倒了这些楼宇，只怕会引来人形的对生人更大的轰动，到时候我们想要出这下戏台鬼市怕也就麻烦百倍了。”

　　杜喜宝缩在五彩羽披里，仰起头对着白久奇无声的回答了一个‘好’字。虽对这些看起来非常逼真的纸屋存有好奇心，但和两人的安危相比较，杜喜宝理智的认为好奇心是完全可以放下的。天朝那些部恐怖故事的发展完全就是依靠主角的好奇心，看过了这么的枝干相似的故事，杜喜宝不需要将自己的枝叶添加上去。

　　耳边是‘烈烈’的响动声，脚下的路好像怎样走都走不完的样子，好在还有身边是不同商铺，来肯定两人没有在原地打转。

　　“等等……”白久奇突然叫住杜喜宝，指指两间纸屋之间的狭小巷道：“我们进去看看！”

　　“你看到什么了吗？”杜喜宝捂着嘴轻声问道。

　　“也许……”白久奇没有说明白，刚刚就在自己和杜喜宝往前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脸色白如月光的的的人形匆匆走过。

　　人形这东西一半是故去之人的精魄化作，不管离世的时间有多久，腐烂的程度有多深，总是能够看见之前的生前实体的一些痕迹，就像刚刚在小摊路段看到的那些，由于感受到生人气息而开始崩坏的人形一样；而精怪也能化作人形，不过精怪的人形会经常由于道行的缘故，露出本元的破绽，亦如五彩羽披大公鸡身后那两只小公鸡厮从一般。

　　鬼市作为阴界产物却又特殊存在于阳界，这样的特殊存在让它有自身的优越性，又有自身的弊端——生人勿进。

　　百鬼夜行时生人的气息更胜，可也不见这些人形有破绽出现；而精怪在朝歌城内亦是正常生存的，平日里注意一些也甚少出现原形显露的时候。

　　所以杜喜宝刚刚‘出声，出气’就是惊扰到了这些已经忘记‘生’的人形，所以被惊吓到的人形这才纷纷露出崩坏的迹象，这是这些白久奇一开始没有想明白，直到现在亦还是有些关节没有想明白。

　　“我注意到了两所纸屋之间是没有间隔的，仅有这个巷道像是突然存在的，所以我们可以先到这小巷里去看看。”

　　杜喜宝单手做遮阳，踮起脚尖眺望，前面的路笔直且宽阔，远处星光点点望不到头；而这小巷却是一眼看得到底的，只是有些担忧这巷子狭窄得好像只容得下一个儿童穿行，若自己强行通过一定会引来白久奇所说的大轰动吧，到时候……就刚刚大公鸡制造的祸端，自己已经招教不住了，若还来个大轰动杜喜宝想都不敢想了！

　　“我……长得圆润，怕是过不去。”杜喜宝指指小巷，有摸摸自己身上的五彩羽披，想说自己是胖来的，却又想想好像也不需要这样不自信的矫情。

　　白久奇顺着杜喜宝的所指，看看巷口，再看看蓬松至极的五彩羽披，好像是有些尺寸上的问题。

　　再看这两栋纸楼，一栋是成衣店，一栋是鞋店，看起来里面的物件都不是易碎品，且就这鬼市上买的物件来说，也不存在大的异动。

　　白久奇牵着杜喜宝的手走近，然后蹲下左右看了看，甚至伸长脖子嗅嗅前面的空气……这一过程中杜喜宝一直随着白久奇的动作，不出声的蹲在地上，看着白久奇一一动作，亦不出声。

　　“好了，喜宝，你先站到我身后，记着不要松手，不要说话！”白久奇牵着杜喜宝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一面说着，一面松开了杜喜宝的手。

　　第四十六章下戏台鬼市（六）

　　“好了，喜宝，你先站到我身后，记着不要松手，不要说话！”白久奇牵着杜喜宝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一面说着，一面松开了杜喜宝的手。

　　杜喜宝自然是对白久奇的动作感到疑惑的，可也乖乖听话转到白久奇身后，“喜宝，你闭上眼睛。”

　　白久奇转头看了一眼杜喜宝微微颤动的睫毛，放心的转向前方。

　　杜喜宝发现自己近来闭上眼睛，除了和常人一样，觉着四下里变得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听力却变得非常好，而且好像能够听到一些非人类的声音……远远的，悠悠的，这次是布匹被撕裂的声音。

　　一匹织得非常扎实的布，从中间的布头上剪开一个豁口，双手各持一边，两边用力，干脆利落的一声‘啪’，布匹就被工整的分开成两段了……一声，两声，三声……此起彼伏，应该是是一间布匹店。

　　脸颊上抚上来一些软软的东西，轻轻的温柔拂动，左右扭了扭头，入到耳朵里的声音多了一声物件左右滑动的破空声音。这破空的声音比较微弱，可是力度却是不小的样子，震得杜喜宝耳朵一阵痛，于是赶紧的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白久奇身后牵着的力量软下来，转身一看杜喜宝还是好好蹲在地上，眼睛紧闭，就连耳朵也已经被捂住了。

　　目测了一下‘改造’后小巷的宽窄，两人并行也是绰绰有余的。

　　伸手将披散开来的鸦色长发结到头顶定住，上下看了一圈没有一样之后，这才蹲到杜喜宝前面，伸出手拉下杜喜宝捂住耳朵的手：“喜宝，这鬼市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收市了，我们要快些进去看看。”

　　这巷子居然变作了两人并行的宽巷子，杜喜宝看白久奇的小眼神带上了一些崇拜，想问清楚是怎样达成的，只是还剩下半小时就要休市的紧迫，让杜喜宝更紧张一些的是那陈老九纸扎铺是不是在这巷子尽头处。

　　两人手牵手，为了争取时间，脚下开始默契的小跑。

　　杜喜宝耳中又传过来布匹撕破的声音，于是留心的在快速往后退的商铺间留意，留意有没有布庄。

　　“就是这里了！”白久奇停下来，指指一块巧克力色的招牌，杜喜宝一脸中奖了表情好奇的抬起头，呃……又是那个什么的蝌蚪文，识字的课程的确是按日在进行，并且也没有懈怠，可是杜喜宝近期都是让那西席老师说朝歌城的历史，甚至是野史给自己听，完完全全是将识蝌蚪文这件事情给安排在后了。

　　好在今天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装哑巴，这些事情完全就假装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了吧！可是自己好歹也是接受了几天的天朝问话熏陶，杜喜宝有点不死心地拼命和蝌蚪文招牌‘斗争’一会儿之后，还是觉着找到了一点点的熟悉感，于是指着第三个蝌蚪文字得意洋洋却又细声轻语的对白久奇说道：“这个字我认得，是数字‘九’对吧！”

　　白久奇看着杜喜宝无名指虚虚所指的地方，感受到杜喜宝那邀功般的目光，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答复，于是低下头想要蒙混过关，可是杜喜宝却不肯这样‘善罢甘休’。

　　又追加一句：“小白，是吧！”这次语气上的自信度减弱了几分，可是一双水杏眼里的自信却不减半分。

　　白久奇被逼的没有法了，只好低着头，手指在这张巧克力色的招牌上说道：“陈氏纸扎铺！”

　　什么叫做nozuonodie，杜喜宝仰头看天空，黑黢黢的一片，自己却还好像看到了一群小乌鸦飞过……

　　“对，这里就是陈氏纸扎铺，不知少爷和夫人需要什么样式的物件？”说话间，一个身着蓝绿色衫子的中年男子就从店铺里迎上来，“不是我陈老九夸口，这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贵客只要你说得出口，就没有我陈老九做不出来的。”

　　这话听得杜喜宝心花怒放，忘了自己的小尴尬，也忽视掉‘少爷和夫人’关系的称呼，一脸渴求的转过来，努力拿出真诚的眼神和陈老九打招呼。

　　“这位夫人莫不是染疾了？”陈老九说得一脸的正儿八经，没有半分玩笑的样子。

　　白久奇也是真切的捂着嘴偷笑起来，杜喜宝气的用手直掐白久奇的腰间肉，弄得白久奇只得马上掩住自己的偷笑，拱拱手一脸正经的说道：“夫人偶感风寒，劳陈店主费心了！”

　　“原来是这样。本月是鬼月，少爷和夫人可要是好好注意一些；对了少爷还没有说需要小老二提供什么服务呢？”

　　白久奇的手背又被杜喜宝点了点，“嗯，我和夫人今日找陈店主是想要购一份黄表纸。”

　　“什么？”陈老九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听到的，于是反问道。

　　“黄表纸一份，不知陈店主说了这么多，店里有是没有黄表纸。”由于怕杜喜宝一不小心就会激动的跳到纸楼房内，白久奇只得一直牵着杜喜宝的手，站在过道上没有往前走的意识。

　　陈老九在鬼市混了这么多年，打量了两人一番，自然分辨出了眼前这两位顾客中有生人，虽然女子身上的五彩羽披挡住了所有的生人的气息，但是刚刚这女子的步履一起一落间，着实扬起了一小圈的尘埃；而且哪有人形和精怪身上能够挂露珠的，所以眼神呀，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成精了。

　　这白衣公子的半遮半挡虽能糊弄过往往来来的人形和精怪，可自己却是要靠眼界力吃饭的，怎么会错看了呢？

　　只是这白衣公子看起来应该也不是简单的族人，身着单衫不惧寒，脚踏泥泞不染尘，再看这眉宇间的气度，可不是一般氏族公子；身披五彩羽披的女子自身看不出什么出色的地方，但是得了白衣男子的关爱，这就是可以称得上出彩的地方了。

　　打定了主意，陈老九撩起自己外衫的前摆，主动上前两步，“这黄表纸，小老儿这里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少爷和夫人能用什么物件来换取？”

　　第四十七章下戏台鬼市（七）

　　打定了主意，陈老九撩起自己外衫的前摆，主动上前两步，“这黄表纸，小老儿这里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少爷和夫人能用什么物件来换取？”

　　陈老九这句话落在杜喜宝耳中，就像是天籁一般，杜喜宝激动地都在原地小跳跳，却又被白久奇眼疾手快的压住。

　　真是没想到这黄表纸就这样近在眼前了，除了不能说话，要来逛逛下戏台鬼市之外，杜喜宝还真是想不出来这找黄表纸有什么困难的，王嫣芝为什么就那样一副‘千金难换’，‘寻觅千百度，不果’的态度，杜喜宝开心的捂嘴偷笑。

　　想要开**涉却又因为陈老九和自己站得非常近，怕会露了馅，只得紧紧地握握白久奇的胳膊。

　　“陈店主只管说，需要什么物件，我们都可以提供。”白久奇牵着杜喜宝不露痕迹的又往后面退了两步。这陈老九一看就是一个老江湖，之前未走出店铺门时，眼睛一直往地上看，注视的地方是杜喜宝站的位置。

　　白久奇随着陈老九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杜喜宝鞋子的异样，杜喜宝之前戏谑着说这鞋子是‘随身健步按摩鞋’，虽然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得出来杜喜宝不是很喜欢这鞋子。现在这双鞋子上沾了不少的尘土，再看自己和其他人形，脚上都是沾染不上尘土的。

　　陈老九是什么心思，白久奇猜不出来，不过还是有自信能够给到陈老九想要的要求物件。

　　“我想先看看少爷和夫人现在能够给我什么？”陈老九看出白久奇的对杜喜宝的紧张，于是自己识趣的往自家店铺方向退了两步，“毕竟这里是下戏台鬼市，下次鬼市开市也许我就在另外的地方了！”

　　杜喜宝踮起脚尖，在白久奇耳边耳语道：“小白，让陈店主给我们看看黄表纸。”

　　“不如让陈店主先给我们看看您这边的黄表纸，是不是我们岁需要的。”白久奇也觉着杜喜宝说的对。

　　“哎呀，是小老儿疏忽了！”陈老九恍然大悟一般拍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转身回到店铺，可走了两步之后，又转身过来对着站得笔直的两人说道：“我这店铺小，而且东西杂，就不邀两位贵客上门了，且在这边稍稍等上一会儿！”

　　杜喜宝认同的点点头，白久奇亦是。

　　看着陈老九的身影转回店铺内，杜喜宝又踮起脚尖，勾住白久奇的脖子，“我觉着黄表纸来的太突然了，所以才想要让陈店主先出示给我们看看。”

　　“嗯，怎么说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着事情好像太顺利，所以有些不敢相信。”

　　“你呀！”白久奇伸手刮刮杜喜宝的鼻子，“这事情还没有完全的定论，说什么都还是早。”

　　杜喜宝有些不解的侧脸看向白久奇，白久奇接着说道：“这鬼市的交易方式和阳间交易方式有很大的区别，在阳间交易市场内有规范统一的货币进行交易，可是鬼市里面却不兴这样的规矩。”

　　“呃……阎王管理这样混乱吗？”杜喜宝不由自主的低声喃语道。

　　“喜宝，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刚刚进门的时候，有看到有人形在使用冥币，所以我以为这鬼市和阳间集市一样有秩序呢！”

　　“自是不一样的，你看到的元宝蜡烛的交易，是鬼市内最普通的交易模式，是借鉴了阳间市场的交易模式，可是这样的交易只占非常少的一部分，在鬼市内交易的主流方式是以物易物。”

　　“以物易物？”杜喜宝有些质疑，却不是因为不熟悉这样的交易方式，而是太熟悉这样的方式。天朝历史课本上，从小学到大学都一直在重复社会初开阶段的交易方式就是以物易物，杜喜宝现在甚至还记得书上的插图：两个原始人用贝类和羊进行交易的模拟图……

　　“嗯，鬼市里面的交易多是以物易物，刚刚着陈老九的意思就是要让我们用以物易物。以物易物整体说起来也是物的快乐，也许也是精神的快乐，没有规则之后置换出去的不一定是你需要的，却一定是对方重要的。”白久奇这说的拿出‘不重要’的物去换重要的物，其实自己心里明白这也只是一小部分的明朗而已，很多的时候这以物易物就像是拿了两个都重要的物件，硬是要逼着做出第一、第二的选择，然后就是留一弃二的必须残忍的选择。

　　“就像是我们要找的黄表纸，陈老九虽是商贩，但是这黄表纸与他来说并不是重要的，所以现在愿意拿出来和我们进行交换，只是不知道待会他会提出怎样的物件要求。”

　　杜喜宝的心思已经被黄表纸占据，也就忘记了去听白久奇话中的不合理性了，“小白呀小白，那你还这样快就答应陈老九了，若是他提出的物件我们没有怎么办？”

　　“不要担心这些，还是好好担心一下待会查看黄表纸是不是王嫣芝要求的那份。”白久奇放下心中小小的不安，平和的安慰着杜喜宝。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看出是不是王嫣芝要的那份黄表纸呢？”

　　“鬼市里流通的黄表纸理论上都是冥界里面流通出来的，可是由于鬼市摆市的灵活性，摊主一般情况下不会在在同一个市场内出现第二次，所以有些摊主会将阳间的黄表纸拿到鬼市中冒充冥界的黄表纸。”

　　“原来阴间也是有假货的。”

　　白久奇看着杜喜宝说的一本正经，却又俏皮可爱的模样，也就延了杜喜宝的所想，说道：“那些售假货的人形说不定在世之时也是商贩也是说不定的！”

　　闻言杜喜宝先是一愣，明白过来之后就忍不住的大笑，不过是蒙在自己的衣袖背后，笑得满脸通红。

　　说话间，陈老九已经双手捧着一个木头匣子走出店铺来，眯笑着小眼睛走到白久奇和杜喜宝面前，打开了木头匣子的盖子，一张颜色纯黄、上有朱砂批文的纸张就映入两人的眼中。

　　第四十八章下戏台鬼市（八）

　　说话间，陈老九已经双手捧着一个木头匣子走出店铺来，眯笑着小眼睛走到白久奇和杜喜宝面前，打开了木头匣子的盖子，一张颜色纯黄、上有朱砂批文的纸张就映入两人的眼中。

　　杜喜宝攀着白久奇的胳膊好奇的往前伸头查看，白久奇双手环于胸前，目光没有落在木头匣子内的黄表纸上，而是落在了手持木头匣子的陈老九身上。

　　“不知道小老儿这份黄表纸可是夫人要找的？”

　　白久奇的注意力被陈老九的话吸引回黄表纸上，低头看看木头瞎子里面的黄色纸张，“这份黄表纸可真的是冥界……”

　　这怀疑真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陈老九打断，陈老九一甩衣袖，突地就关上了装黄表纸的木头匣子，“小老儿在这鬼市做这经营已经有两百年间的历史，虽说这百年老字号一直没有得到冥界的批复，但是我在这鬼市里也是信誉卖家了。”杜喜宝躲在白久奇身后，看着眼前这个生气的中年男子，若是再加上一撇小胡子，那就可以诠释吹胡子瞪眼了。

　　“是在下心急了，陈店主莫怪。”白久奇倒是依旧的好脾气，“今日出门仓促，带在身边的物件也不多，不知道陈店主想要什么样的物件才愿意和我们交换这黄表纸。”

　　“桃花泪。”陈老九衬着白久奇给到的台阶，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顺顺利利的下了台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听到陈老九这个要求，白久奇既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皱紧了眉头。

　　所谓桃花泪，就是常言所说的桃胶。这桃胶一般是在夏季采收，是由桃树上自然分泌出来的浅黄色粘稠液体，通过太阳晒蒸发等干燥之后，粉碎为固体颗粒。成品为浅黄色透明的固体天然树脂。

　　白久奇松了一口气是因为这桃胶不过是寻常且应季的物件，可是发愁之处也就在此，如此寻常之物只怕是没一个常人会带在身上的，眼看着这鬼市就要散去，就是放了信息出去，白府众人也不能在鬼市散去之前赶到；若是错过了这一次的下戏台鬼市，下次可就不知道能在哪里再遇上这陈老九，或者说是不知下一份黄表纸会出现在谁手上，又在哪个鬼市现身了。

　　陈老九提了这个要求，可以看出陈老九果如自己所说，是个诚信的商家，同理的那木匣子里的黄表纸不用细看定是真品；只是不知这陈老九要了这桃胶有何用，自己周身不知有没有什么物件可以进行交换，白久奇眉头紧蹙，伸手往自己怀中探进去。

　　“少爷不说话，可是觉着小老儿说的条件不符呢？”陈老九自是知道自己这个要求一点都苛求，只是这白久奇长时间不回话，且眉目间的情绪纠结的让人吊着心，有些不舒服。

　　“不是，陈店主如此交易，让在下确信了您果然是鬼市内难得一见的信誉卖家。”白久奇确定了黄表纸的真实性之后，就开始想怎样才能将这黄表纸顺利的收入自己手中，只是自己手中没有陈老九想要的桃花泪，只好先从稳定陈老九的情绪开始。

　　杜喜宝牵着白久奇的胳膊，感受到了白久奇和陈老九之间的情绪变化，看白久奇的样子，这黄表纸的真伪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这桃花泪是什么东西，陈老九一副就此一家的神情，白久奇细细的抿唇的这个动作又是什么意思……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好好的做’小哑巴‘会比较好一些，但是这找寻黄表纸应该说来是自己的事情，不应该由着自己这般清闲，让白久奇这样的纠结。

　　“小白，用这桃花泪来换一份黄表纸是不是亏了？”

　　白久奇抬眼看着陈老九，这陈店主嘴上虽是催着自己，可是神色还是轻松的，于是放心的低下头，回答杜喜宝：“陈店主的要求非常公平，没有坐地起价的意思。”

　　“那你这是？”杜喜宝指指白久奇双眉间皱起的‘小肉包’。

　　“我们没有桃花泪！”白久奇动作奇快的在杜喜宝耳边低低的丢下这样一句。

　　这下轮到杜喜宝将眉间肉愁成一块‘大肉包’，“那我们怎么办？”杜喜宝目光灼灼的盯着陈老九怀中的木头匣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在着呢？”白久奇安慰着，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块玉平安扣。

　　这玉平安扣水色足，颜色翠，晶莹通透，一看就是上等的好货色，白久奇双手奉上，口中道：“陈店主，原谅我们仓促到这下戏台鬼市，没有准备好。桃花泪今天是无法奉上了。这平安扣虽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但不失为是一块上好的暖玉，置于胸前最为暖心。”

　　陈老九面色不改，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可是抱着木头匣子的手收紧了一些，嘴上依旧客套的说道“少爷若是今日没有带这桃花泪过来，我们可以改到下一次再做这个买卖。”

　　“陈店主，我们现在拿不出桃花泪来达成你的要求；可是因为这黄表纸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希望陈店主能够割爱！”白久奇这次双手一拱，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态度很是诚恳；杜喜宝站在白久奇身后，虽然不好开口言语，可看到陈老九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也就目光灼灼的看着陈老九，一个劲的点点头，想要让陈老九看到自己的虔诚且渴望的态度。

　　“少爷、夫人，小老儿在这鬼市里一直奉行的都是公正交易；黄表纸于你们的重要，就如同桃花泪于小老儿一样，到是这暖玉什么的石头疙瘩小老儿拿来又有何用呢，小老儿院内花盆内也装不下这样多的石子。不知小老儿这样说少爷和夫人可是明白了？”陈老九一口咬紧了相对的‘重要’。

　　白久奇深嘘一口气，真是自己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低头看一眼这价值连城的暖玉居然被嫌弃成镶花盆都够不上资格，还真是让人非常的不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