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鼎山的钻天哨,大伙一起上,咱们合力干死他。”五名马贼盯上了远处的一名金鼎山哨骑,他们认出了来人是谁,所以抽出武器一齐冲了上去。
金鼎山的哨骑独自出现在原野中,他不知道自己周围的弟兄去了哪里。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收到了失散家人的消息,这次外出的巡哨好像是自己的擅自行动。不过不管怎么样,金鼎山威名赫赫的“钻天哨”,即使是独自一骑待在野外,也不会害怕区区数名马贼。
“钻天哨”面对凶狠袭来的马贼,他没有拔出自己的腰刀准备应战。反而是冷静的拿出自己的角弓搭上了一支铲子箭,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马贼射了过去。铲子箭疾速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扎进了敌人战马的前胸之中。
战马发出一声惨叫的嘶鸣,把它身上的骑士甩了地上。之后就在吃痛之下,跑向了无人的远方。而被战马甩下去的那名马贼,在落地时因为没有及时调整好他的身形,所以直接就摔断了他的脖子。
领头马贼的意外阵亡,没有吓退剩下的其他敌人。他们有的高举马刀继续高速突击,有的则是也拿出了弓箭,对着正前方的钻天哨进行攻击。
钻天哨这时终于催动了自己坐下的战马,他向另一个方向快速斜冲了过去,重新将一支柳叶箭从箭壶中抽了出来。敌人射来的羽箭在他身边飞过,钻天哨依然没有害怕。他放近了一名持马刀的对手,当对方离他只有三步之遥时,他射出了自己的羽箭。
本来以为就要大功告成的马贼,一瞬间就被钻天哨射穿了脖子。马贼带着强烈的不甘,瞪着眼睛从马上摔了下去。己方再次有人阵亡,动摇了剩余马贼继续作战的决心。但是他们看到敌人已经近在咫尺,所以马贼们依然选择继续作战。
这时钻天哨已经抽出了自己的马刀,他灵活的驾驭着自己的战马完成了一个十分漂亮的转身。接着他踢了一下马肚子,举着马刀迎着马贼直接冲了过去。一名手持线枪的马贼,在一照面就被砍翻下马。
三名马贼相继阵亡,这惨痛的代价最终摧毁了剩余的人继续作战的信心。他们没有管自己同伴的尸体,而是调转马头向着远处逃跑。已经失去斗志的他们,完全忘记了用手上的弓箭继续发起反击。
钻天哨没有选择见好就收,他重新从弓袋之中拿起了自己的角弓。同时奋力地赶着马追了上去,当与敌人越来越近时,钻天哨朝着离他最近的马贼射出了一箭。羽箭刺入了敌人的后背,伴随着一声惨叫,这名逃亡者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只剩下最后一名对手,钻天哨打算一鼓作气继续干掉对方。所以他又抽出了一支羽箭,对着身前的目标不断射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射术在这时失去了之前的准头。羽箭不断擦过对方的身影,就是没有命中目标。
钻天哨不信邪,他再次提高了马速,试图更加接近对手。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敌人与他的距离始终不能缩短。钻天哨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从箭壶之中抽出箭支,选择继续射杀自己前方不远处的逃敌。
可是当他再次射出一箭后,周围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本来他应该是在陕北随处可见的黄土与黄蒿之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来到了辽东空旷的原野。而他面前的逃亡的马贼,却变成了一名明军夜不收。
钻天哨身上穿的是一副很破旧的棉甲,手上的弓箭也缺乏保养。而他身下的坐骑也从金鼎山喂养的强壮战马,变成了一匹瘦骨嶙峋吐着白沫的劣马。钻天哨有些奇怪,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可是这时候几支锋利的羽箭,擦着他的身子飞过,前方的明军夜不收被一支羽箭射中,身子一斜就摔落下马。
“老车别傻愣着,用手上的弓箭射他娘的,咱们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钻天哨知道自己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而自己就是对方称呼的“老车”。这个场景他有印象,好像是他和其他几个明军哨骑在逃离东虏的追杀。
老车回身一看,一名身上已经插了两支羽箭的明军哨骑,正在他的右后方弯弓搭箭。而在这名明军哨骑和自己的身后,有六七名东虏的弓骑正在追杀他们。身后敌人嗜血的眼神,让老车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敌人离己方越来越近,老车不愿坐以待毙。他也拿起了自己的弓箭,扭过身对着敌人射出一箭,只是没有命中目标。不过老车并没有放弃回击,他再次抽出了羽箭重新开始射击。一支柳叶箭准确的射中了敌人的战马,追击最凶的一名敌军摔下马之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之后才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干的漂亮,老车再射几箭,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之前出声的同伴,在见到老车的射出去的箭支立功后,兴奋的高喊了起来。
“老聂你也别闲着,我都射中了,你个百户难道还比不上我。”老车明明没有打算说话,可是这个声音确实是自己的。老车好像想起了什么,这个场景好像是自己以前在辽东经历过的事情,接下来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
“唏律律~。”聂百户的战马突然倒了下去,并不是因为被敌人的羽箭射中,而是单纯的被累垮了。
老车返身看到聂百户的身影,他举着一把腰刀不断大喝。东虏追击的骑兵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骑马围着聂百户放箭,一部分继续追击剩下的最后一名逃敌。老车用弓箭射中了一名敌人的胸口,可是并没能贯穿对方的铠甲。当他准备再抽一支羽箭时,发现自己的箭壶已经空了。
远处的聂百户被东虏射穿了右肩,无法再握刀的他看着逃走的老车不断大喊道:“老车救命,老车救救我。老车、老车、老……”。
“老车,老车,老车你醒醒。”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身体的摇晃,车继宝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还有些混沌的意识,察觉到眼前草屋的布置有些眼熟。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不是在战场上。
“我看你紧皱着眉头,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叫醒自己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说的上有些稚气的小伙子。不过对方独特的眼神里,展现出了一股异样的成熟。再加上他的气质十分沉稳,很容易让其他人忽视这后生的真实年龄。
“没啥事,只不过是梦到了一点以前的事情。”
车继宝甩了甩脑袋,终于让自己的思绪完全恢复了正常。自己现在身处于金鼎山头领们平常议事的草屋里面,自己在临时的午休中不小心睡着了而已。而面前叫醒自己的后生,就是金鼎山大当家的三弟,同时也是自己好友的张孟诚。
“今日的校场演武就要开始了,你赶快收拾一下尽早起身吧。今日是你们三个哨骑头领表现的时候,别到时在寨子里的喽啰面前丢脸。”张孟诚之前看到车继宝一直没有出现,就猜出他多半是在休息的草堂里睡着了。为了避免之后出现尴尬的局面,作为车继宝好友的他只能亲自过来把这位哨骑头领喊了起来。
“老周又重新干回了哨骑的差事,他手下挑的人骑射功夫都不赖。你这次可别大意,最后丢了你们右哨骑兵队的脸,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看了看表现的还有些慢腾腾的车继宝,张孟诚只好开口激了激他,希望能帮车继宝提起精神。
之前金鼎山武装力量进行了重新的整编,优质的马匹和兵员进行集中。另一名骑兵头领何宗伟与部分淘汰下来的骑兵,被编入了金鼎山步兵队,希望以此能提升久不训练的金鼎山步兵队的实力。而原来也是夜不收出身的周绍腾,他的骑兵队也被重新整编成了哨骑队。而左翼骑兵队原来的副管队张昭恩,则是被调往了大当家张孟金的亲卫队担任副管队。
“我的本事秀才你还不知道吗,这次我就再露一手给你看看。秀才你好好待在一旁学着点,今日你不是也要上场试试身手吗,我有阵子没看到你的骑射功夫了。怎么样,心里会不会有些慌张?”
“我觉得还成,应该没啥大问题。哨探的事情我肯定比不上你们,不过这骑射的功夫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那我可要好好瞧瞧,看看你究竟是有多少长进。”车继宝的骑射本领也很强,在山寨之中也很花心思训练,就是山寨里面骑射功夫排行第二的马项仲,他也不敢说自己能稳赢车继宝一筹。
经过一番收拾过后,洗了把脸的车继宝终于全副武装的来到了校场。这次他集中了自己的精神,把他的视线盯在了范顺疆的身上。车继宝这段时间也有过相当辛苦的训练,他这次的目标不是压过马项仲,而是要打败山寨里最强的范顺疆。
周绍腾、范顺疆和车继宝三者手下的哨骑队,很快就完成了他们的比试科目。大体上来看,三方的成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周绍腾的队伍仅仅是以细微的成绩垫底,队形的变换还稍微有一点瑕疵,不过这主要还是因为他的队伍刚刚整编没多久。
而车继宝的队伍以总成绩上的一箭之差,险险地胜过了范顺疆的队伍。双方在队形的变换,越障和劈砍等等科目里都完成的十分完美。这代表两位哨骑头领,在平时的监督训练中非常的尽责。
自己带兵的能力压过了范顺疆一筹,这让车继宝很高兴。不过今日的比试,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他要将长年的苦练施展出来,证明付出是能战胜才能的。
终于轮到头领们比试的时刻,周绍腾的表现的很不错,不过也并不是非常优秀。但是大家也不觉得意外,因为周绍腾反而是在日常的哨探活动里,他的嗅觉要比另外两位哨骑头领更为敏锐。单论骑射的功夫,确实无法与范顺疆等人相提并论。
车继宝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缓缓地呼了出来。之后就是他的个人表演时间,越障和劈砍的科目,车继宝做的十分完美。骑射的九个靶子,他也全部射中了目标,场下围观的山寨部众们一齐高声欢呼了起来。
车继宝也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他在这段时间里付出的努力,绝不会输给山寨里的任何人。所以车继宝认为,今日最后的胜利肯定是会落入他的手中。看到一旁的范顺疆有些迟钝的进入了校场,车继宝更是信心十足。
然后转眼之间,校场上出现的光景就让从未间断努力的车继宝,感到自己太过可笑。
深入校场九个箭靶正中央的羽箭,居然是比车继宝远上一倍的距离射出的。而范顺疆用比车继宝少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将对手的一切幻想彻底击碎。
自己的辛苦付出就是这么无力的吗,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努力的。是因为乱世之中需要自己这么拼命,还是自己认为只要能变得更强就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我这是运气,老车,实际上你干的也不赖。”范顺疆用平静沉稳的呼吸,向车继宝轻描淡写地说道。
范顺疆今日一早就感受到了车继宝对自己的强烈的对抗意识,所以他的心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放水。可是当他看到车继宝优秀的表现后,范顺疆想起了每日在校场里辛苦练习的那个身影。所以范顺疆决定,要展现自己的全部实力才是对车继宝的最好尊重。
车继宝看了一眼认真看着自己的对手,又转过头看了看校场上的箭靶。周围金鼎山部众欢呼的声音不断传入自己的耳朵里,车继宝看到自己的好友张孟诚正在兴奋地查验箭靶。车继宝想到了之前自己梦中应有的后续,所以他诚恳地对自己的另一位好友以及对手说道。
“当年也就是靠你这一手功夫,我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我欠你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