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清茹出自平氏大族,她性子温和,从小好生养护,嫁给辛无涯以来夫妻一直相敬如宾,哪能料到今日会遭遇这样奇耻大辱?就算是当场一头撞死,也是不甘心闭眼的。
她知道说什么辛无涯也是不信,但忍不住低声哭诉解释道:“孩子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夫君,一切已经在你掌控之中,你又何必再给我泼上污水?我有没有做过那样的糟污事,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这三年来,我给你备下的,明明只是温养身子的补酒,她们两个给你的才是伤人身体的情︱药,我知道她们和大伯三叔联手要弄坏你的身体,这件事情我告诉过祖母的。我、我,我人微言轻,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啊。你若是因此而恨我,我倒是没有怨言,可是,你今日却说她们两个在为你做事?!你故意弄坏自己的身体,就是为了让她们两个取信于大伯和三叔?!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你只瞒着我一个?”
辛无涯默了默:“平清茹,我也不敢相信,竟然会错看了你。我一向以为你最老实本份的,所以这些脏事,我并不愿意你踏足。如果你没有怀上孽种,恐怕我这一生都会被你蒙在鼓里,待我成了事,便和你携手立于云端之上。可惜……这也是天意。”
“是你的。我只有你,夫君,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辛无涯无力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强辩……送少夫人回房!”
“是!”
老妇人身边的婆子大步上前,架起平清茹向后面去了。
“连阿福也成了你的人……”老妇人苦笑,“牙儿,你真的长大了!”
辛无涯垂了垂眸:“自从我藏在柜中,见着他们令人捏开爹娘的嘴,灌进毒药…那一刻,我就不是小娃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辛舒玄抽着冷气道:“那年你才几岁的娃儿!竟能不动声色伏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
他转头看了看辛舒夷,见他同是一脸震撼的模样。
场中一片寂静。
这辛无涯亲眼目睹叔伯害死自己父母,竟能稳得住心性,多年蛰伏在他二人身边,韬光养晦,平日只做一个“无能”的少家主,竟是瞒过了整个洛城的人。三年前的乌癸艳事,更是闹得举国皆知,之后假意被囚,正好放手做了许多事,将辛家真正拿到了自己手上,可叹辛舒玄和辛舒夷二人视彼此为唯一的劲敌,无知无觉内斗不止。
辛无涯叹息一声,看向挽月:“当初我为何那么生气,你如今也算是知道了。我气你不愿信我,不愿等我。你只需要多一些耐性,你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是这样的话,我却不能对你说。许多事情,只要说出口,就一定会生了变数。”他摆了摆手,“罢了,你也不会明白。如今你算是知道了,我并不是你以为的懦弱无能的男人,我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挽月问:“那你为什么要上乌癸山?难道你早就知道乌癸山有去无回的秘密?”
“是。”辛无涯点头承认:“其实我娘就是乌癸镇里的人,那时候山中还没有那样多的乌癸子……”
有玄机!挽月和少歌不动声色对视一眼。
“那你上乌癸山,为什么要拉上我?”挽月又问。
辛无涯苦笑:“我说只是缘份……你相信吗?”
“哦。”挽月说:“那今日过后,你有什么打算?这里的人,你都要杀掉吗?啊……”
她指着一众全副武装的家丁,一脸天真地问道:“他们是你的人,可是他们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呀,让这么多人知道你们辛家内里一团糟污事?你事后是不是也要将他们一个个铲除了?”
家丁们脸色微变。
“月,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没有用。我不会杀他们,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软肋拿捏在我手上的。所以,你不需要做这样无谓的挑拨之举,没有用。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过来,我依旧不能给你正妻之位,但你知道我能给你什么,你也知道拒绝我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至于你和他的事,我可以原谅,毕竟我是很喜欢你的。”
挽月怔怔看了他一会,然后视线越过他,望向大堂正处悬挂的仿黄山石的松鹤图。
“王真大师仿前代画圣黄山石的画……这个很贵吧?”她问。
辛无涯宽容地笑道:“是。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能力,我不会亏待你,这个世间不会有另一个人可以给你更多。清小姐那日所说的其实没有错,现在你还年轻,也许心中还会更在乎情情爱爱,或者是一个正妻的虚名。但很快你就不会这样想了,毕竟情爱这种事,总是有一个保鲜期的,每一个女人,年轻时都哭喊着要爱情,可是等她们有了女儿,却一定要女儿嫁进殷实的人家——这矛盾吗?不,一点都不矛盾,而是她们看见了生活的真正面目。爱情很快就会消逝,但是权势和富贵只要落在聪明人手中,就可以让身旁的人享受终生。生活就是这样现实,残酷。”
“你有能力,我为什么就要喜欢你?就好像这画我就不喜欢——我不喜欢假的。哪怕它贵。”挽月淡淡说着。
辛无涯捧腹大笑:“挽月你太天真!哪怕它不是黄山石真迹,但光有钱,也是买不到的。王真大师每年只作三幅画,每三年只临摹一次画圣黄山石的画作,这松鹤图原图已不知所踪,所以……罢了,你一个女子不懂这些也正常,我也不图你能看得有多远。你只需要漂漂亮亮,待在我身边让我愉悦,我便会善待你一生。”
“那清小姐呢?你们可是有过肌肤之亲的。”
“吃醋了?不要在意,那只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她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你和死人计较什么?”说罢,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林少歌,“不错。若是碰过你的这个人不死,我心头终是要有一根刺的。如此,只能不惜代价,将他留下了。”
辛无涯的脸上,又重新燃起阴沉恶毒的神情。
挽月无辜地看向林少歌:“他要杀你,怎么办?”
少歌淡定道:“坏人总是死于话太多。”
挽月失笑:“那你一定已经安排好了。”
他摇摇头:“我说过,乌癸镇的事,我们看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