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被动,移花接木1
幕后之人做下此局,只怕另有所图,他们跟本不会给她出手商铺的机会。上百间商铺,数百万两现银,一般的商团短期内根本吃不下,而且这样一来,容易打草惊蛇。刘紫月手指轻点着腮帮子,在房内缓步轻移。
“市井那边有消息了么?”刘紫月问道。她刚开派人调查商铺底档,京都府衙的档案室就被烧,负责京城各商铺契书定立与存档的刘主薄又意外地死了,官府这条线暂时断了。
龙一单膝跪于刘紫月身前,面无表情地道:“对于东大街迁铺的流言,属下利用王府潜藏在市井的暗线顺藤摸瓜地往下查,查到了慕家。另外,在新的一批一百多家寻求裕兴典当行做死当的商铺中,有五十三家是慕家的商铺。”
“慕家,岭南慕家?”刘紫月沉吟道,“是慕贵妃的那个慕家?”
龙一道:“是。慕家近来活动频繁。尤其是慕贵妃的胞兄,从岭南老家那里回来后,连着进宫数回,频繁活跃在京城众商家之中。”
刘紫月含笑道:“有意思,一面是利用流言哄抬商铺的价值造势,一面是利用贤王府的当铺快速出手商铺。”
刘紫月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略作思索后,浅笑:“局已经布下,贤王府在不知不觉时被动入局,已失先手,敌暗我明,敌方动向不明,本妃就给他来一个移花接木,化明为暗,让他们左手打右手,自己人对自己人,局中猫腻让他们自己受去。”
龙一嘴角微抽。王妃眸中迸发的狡黠,自信,从容淡然的神采与王爷如出一辙。依照他对王妃的了解,有人要倒霉了。
刘紫月回京第二日,太后的懿旨便来了,说是想她,让她进宫作陪。紫油梨宝马香车上,置着香炉,燃着火盆,还算暖和。刘紫月解开身上的貂皮斗蓬,靠坐在车厢壁上闭目休息。
青丝递给刘紫月一杯参茶:“好好的太后怎么想起王妃?”
“年关将近,皇后抱病,宫里有一摊子事等着太后料理,她自然是记不得本妃,只是耐不住她身边有人提醒。”刘紫月幽幽地道。
“谁?”青丝好奇。
刘紫月面露微嘲,偏头朝向青丝,仍旧闭着眼睛:“不过是心怀鬼胎之人的试探罢了,有人耐不住性子心急了。”在厅堂里接懿旨的时候,她有意向太监试探口风。那小太监接了银子,向她说起了慕贵妃。
刘紫月捂着参茶暖手,喝了几口参茶,想要放下,在青丝的劝解下,皱着眉像喝药似地一气饮下。月子里,汤药喝多了,像药一样她对人参也一样发怵。
刘紫月眼圈浮肿,脸上带着明显的疲倦之态。她闭着眼睛,单手支着下巴,靠着车厢壁休息。她头发高盘,戴着沉重的亲王妃凤冠,头随着马车的摇晃而摇晃,头重得似乎随时要掉下来一般。
青丝道:“王妃才出月子,又是长途跋涉,又是忙于公务的,忙得跟什么似的,该好好爱惜身体注重保养才是。”
刘紫月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青丝这丫头跟着舅舅学习医毒之术,说话做事倒是越来越像舅舅了。
慈宁宫里,慕贵妃陪太后在佛堂里颂经。刘紫月来的时候在佛堂外站了一会子,没多久,慕贵妃搀扶太后走出佛堂。刘紫月给太后行礼。
太后轻笑地拉起刘紫月:“好孩子,来了怎么不在殿中候着,这里怪冷的。”
“不碍事,臣妾也才过来。”刘紫月道。她的眼角扫向太后的佛堂。佛堂里有宫婢在整理太后颂念的佛经。佛龛上供奉的是掐捏拈花指,手托玉净瓶,神态亲详的观世音菩萨。供桌上摆着新鲜的果子供品,置着云霞凤纹金朝冠耳香炉。
刘紫月着重看了一眼那个香炉,很简单的一间小佛堂,有谁能想到竟然藏着一个秘道。慕贵妃扶着太后向正殿走去,见刘紫月微微侧着头看向佛堂愣怔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出声提醒道:“贤王妃瞧什么中呢?”
刘紫月忙移开目光,朝太后与慕贵妃笑了一下,走上前道:“觉着太后的供奉的观世音菩萨特别的好看,改日臣妾也请一尊。”
几人说笑着来到慈宁宫的正殿。太后问了些刘紫月的生产与孩子的情况。刘紫月都一一回答。太后手握佛珠,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语,轻责道:“阿弥陀佛,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些,大着肚子一个人就敢往陇南跑。”
刘紫月起身行礼:“太后教训得极是。”
慕贵妃出声打圆场为刘紫月解围道:“所幸母子平安。贤太子一脉如今算是有后了。”
太后面色微缓,点头嘱咐道:“孩子虽然健康,但是倒底是早产儿,平日里可得精细地照看着。乳娘的奶水要好,得让她吃好的。不过咸的,辣的不能让她沾。若是病了,更是要注意让她与孩子分开,仔细别过了病气。”
慕贵妃从旁搭话,恭维道:“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妾身受教了。”
刘紫月点头。
太后又道:“上回贤王妃从离城裘家带回来的玫瑰香露,哀家那里还剩下不少,一直舍不得用。一会子让人都拿来,贤王妃带回去,调了每日让乳娘服用一碗。疏肝理气,对孩子好。”
刘紫月起身推辞,见太后执意相赐,只得谢了恩。
一旁的的慕贵妃绞着帕子,撒娇道:“太后只疼贤王妃,妾身满嘴都是酸味,像是一缸子醋都被妾身喝了一样。”
慕贵妃的话,引得太后呵呵然大笑。她套着佛珠的手,指着慕贵妃笑骂道:“你这泼皮无赖户,哀家手里的好东西可没少被你收刮了去,值得你酸成这样。”
刘紫月轻声笑起。几句话哄得太后开怀,善于交际,嘴甜,为人圆滑玲珑,这慕贵妃果然是个难得的妙人。以她平平的姿貌却多年来一直与盛丽妍美的张贵妃平分秋色,慕贵妃的手段可见一斑。
刘紫月拿着茶碗盖儿,轻拔身前茶几上的茶,看着杯中茶叶随着淡绿色的茶汤激荡,轻嗅馥郁的茶香。
“贤王妃怎么不喝茶?”慕贵妃道。
不待刘紫月张嘴应答,慕贵妃又道:“也对,宫里只有绿茶与红茶。贤王妃喝惯了闽地的乌龙茶,怕是喝绿茶觉得味淡,喝红茶又觉得味道过于浓厚。”
刘紫月看了一眼太后微沉的脸色,摇头不好意思地道:“不瞒太后与慕贵妃,臣妾在乡间多年,从小粗鄙惯了,哪里懂茶。臣妾不喝茶,只是因为现在喝的补药与茶相冲。”
刘紫月说着摸了摸鼻子道:“不瞒太后,从怀着孩子起,臣妾已有许久没有饮过茶,怪想的。太后这里的茶,汤色清亮,香味醇净,臣妾闻香解馋。”
太后与慕贵妃都笑了起来。
殿外有太监来报,说是八皇子从刑州书院回来,正在御书房见皇上,一会子会过来向太后请安。
“八皇子说了,好久没有吃太后宫里的菜,怪想得。”小太监道。
太后笑道:“知道了,这只小馋猫,老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就念着吃。”
太后吩咐身旁的婆子去准备。刘紫月与慕贵妃先后各自寻了由头,双双起身告辞,从太后的慈宁宫里退来。
一路上慕贵妃寻着话与刘紫月攀谈,刘紫月听着,偶尔地应和几句。刘紫月听得出,慕贵妃远兜远转地绕着,她真正要说的话还后头。二人走过池塘,穿过枯败周垂的柳树林荫道时,慕贵妃终于开始了她蜻蜓点水般的试探。
“怪冷的,岭南的气候和暖,相比之下京城冷寒得多。贤王妃不知道,本宫初来的那几年极不习惯。”慕贵妃道。
“慕贵妃是想家了?”刘紫月道。
“想,但也不那么想?”慕贵妃叹了口气,“也不怕贤王妃笑话,父亲在家里纳了一房妾室。这本也没什么。只是那妾室是父亲青梅竹马的表妹。母亲气不过,带着哥哥从岭南搬到京城的宅子与父亲分府别居。不过在京城也好,本宫若是想家了,时常还能见母亲一面。”
青丝上前行礼提醒刘紫月道:“王妃,这个时辰怕是世子要醒了。”
慕贵妃见刘紫月要走:“咱们投缘,正好本宫要到泰和殿去,本宫送送贤王妃。”
果然如刘紫月想的一般,慕贵妃接下一来的话,才是她今天想方设法让她进宫的主要目的。短短铺陈一番,慕贵妃提起了娘家胞兄在京城的难处。连遇天灾,她的兄长又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几年下来,没赚着一文钱不说,倒往里赔了不少。刘紫月听着,慕贵妃似是闲聊又似是报怨的牢骚之语,很快就来到她的车驾前。二人分了手,刘紫月乘车离开皇宫。
青丝掀帘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巍峨雄壮,严肃森然的皇宫,转过头指着茶几上的玫瑰花露道:“合着太后让咱们进宫只是为了送咱们花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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