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康氏也不管阴平已经十一岁多了,就那样一直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爱抚着他的头发,他的脸,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小红小翠自然也是无比高兴,这下好了,她们终于可以回京城了。等一回去,夫人特别是老爷甚至老夫人都少不得一番打赏的,到时候再求一求,拿到卖身契,脱了奴籍就能回家嫁人去。
到了凌云楼,小红小翠往掌柜的那里一站,不知道说了什么,那掌柜的立即就走上前来,引着几人去了三楼的一个包间。
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各种叶枫和千言从未见过的菜色一一传了进来,端上桌子,让人目不暇接。
康氏一直不停地往阴平碗里夹菜,却见阴平没吃多少,于是关切地问道:“平儿,是菜不好吗?要不要娘重新叫一桌上来?”
闻言,阴平赶紧说道:“不是的,娘,我习惯了一天只听两顿的,早上吃,晚上吃,中午是不吃的。还有,这些菜我从来都没吃过,也不知道是什么。”
看康氏慌张的模样,阴平觉得自己要是晚一步说话,她铁定会叫人进来换一桌菜的。
若是这样,那就太浪费了。
闻言,康氏的眼圈立即就红了,又流下泪来。想都不用想,儿子定是过得不好,才会一天只吃两顿的。
康氏便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会只吃两顿呢,是不是……”其实她很想问问,是不是收养阴平的那家人虐待他,不给他足够的食物。
阴平反常地没有接话。
见阴平沉默,叶枫这才说道:“我们在寺庙里长到十岁,我是去年出来的,因缘际会的在陈家村落了脚。阴平则是上个月刚出来的,一路流浪乞讨过来的。”
这原本不是什么秘密,以康氏的家底和实力,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所以叶枫并没打算隐瞒。而且,他心里隐约有个想法,只是现在还不宜说出来。
康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叶枫和阴平的头发都不长。叶枫的倒也罢了,好歹能够束起来了。阴平的就有点不伦不类了,那么短,简直像被人故意剃了的。
原来,二人竟是在寺庙里长大的。
“我们一天只能吃两顿饭,顿顿都是稀粥。这十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中午不吃饭。即便是吃,我也只能吃很少。还有就是,我不习惯吃肉,这种味道,我正在努力适应。”许是叶枫的话鼓励了阴平,又开启了记忆。
阴平放下筷子,有些回忆的说道。
“是啊,我特别不适应,经常饿肚子,可是却没有吃的。不知道你还记得不,有次我实在是太饿了,就喝了几瓢水充饥,结果喝的太多,弄得我拉肚子,拉了好几天。”
叶枫静静地说到。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这个事,这也是原主的记忆。想必,那次的拉肚子让他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差,以至于被一场风寒要了性命,叶枫才得以来到这里。
阴平回道:“我当然记得,我和薛丹还笑过你呢,但是后来见你发烧了,我们就不笑了,连师父都说,你活不了了。结果,你小子倒是挺过来了。”
二人就这样说着,回忆着往事。在一旁仔细听着的康氏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难怪阴平这么瘦,原来是一天两顿、顿顿是粥的过了十年,原来不吃荤腥过了十年,还乞讨了一个月。好在老天有眼,她终于找到了儿子。
往后的每一天,她都要尽她最大的努力让儿子过好,慢慢地补偿他。
不顾二人的反对,康氏又叫了一些素菜,有蘑菇这样的山珍,也有这个季节的时令蔬菜。见到有蘑菇,阴平果然多夹了几筷子,这让康氏十分高兴,好些做对了什么大事似的。
一顿饭吃了许久,聊了许久,但终究是没有不散的筵席。
临行前,康氏真诚地对叶枫说道:“看得出来你和平儿的关系很好,也看得出来,这几天一直是你在照顾着他。我曾经发过誓,谁救了我的儿子,我一定会报答。你就直接告诉婶子,你有什么想要的,婶子一定努力为你办到。”
其实,自从康氏出现,叶枫便知道她不简单,估计也是一个不缺钱的主。
但是,叶枫虽然喜欢银子,却也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事,因此对康氏说道:“婶子,我和阴平能住一起十年便是缘分,不用说什么救命恩人这样的话。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件事需要婶子的帮忙。”
说着,叶枫指着千言说道:“我刚从寺庙出来的时候,是她的家人毫不犹豫地收留了我,因为都姓叶,所以我又认她娘做了姐姐。这是我姐姐的女儿,叫千言,她的姐姐叫千语。八年前,也就是一岁的时候被人拐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恳请婶子回去后帮忙找找,那就万分感谢了。就是不知道婶子家是哪里的,方不方便。”
闻言,康氏便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帮了婶子这么大的忙,婶子自然也会帮你的忙。你放心,等婶子带平儿回了京城,祭了祖,婶子就开始为你找。”
原来是来自京城,怪不得是这样的气派。
如果智慧和尚在这里,一定会气得吐血而亡。
叶枫、阴平和薛丹三人中,他一直以为是薛丹家最富贵,然后是阴平,最差的是叶枫家。
叶枫和千言目送着康氏带着阴平上了马车,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感。来的时候是三个人,现在要回家了,却只剩下他和千言两个人。
见马车起步,两人也转身离开,准备去找陈千山,也是时候回家了。
阴平见叶枫和千言离开,泪水突然就流了下来,看得康氏一阵心痛。见阴平闷闷不乐,康氏便道:“你是不是舍不得你这两个朋友啊?”
阴平便道:“娘,我们能不能不回京城,就住在这里。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
闻言,康氏便道:“平儿,你看这样行不行,娘先带你回京城,去见见你爹,去看看你祖母,还有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都在等你。等做完这些,咱们再回来好不好?”
康氏也喜欢这里,这里是她的福地。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带阴平回去。
说实话,康氏没有忽悠阴平。
京城那个家,她实在是厌倦了。虽说这么多年她从未回去过,阴丽仁也一直保留着她的正妻之位,但是,她心里的怨恨还是未消。
当年,在儿子和家产之间,他始终是选择了家产。而且,根据眼线的消息,这些年家里好像又有了一个孩子。至于是男是女,她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等处理好京里那一堆事,她一定会带着阴平回到青山县来住上一段时间,顺便去看看阴平住了十年的寺庙是什么样的。
另一方面,阴平必须回京。
不管她康氏如何厌弃阴家,但阴平始终是阴家这一代唯一的一个男孙,至少是唯一的嫡孙,而且是嫡长孙。她离开的时候,胡氏和阴丽仁都曾说过,不管以后他有多少个孩子,家产全部都是阴平的。
就冲这一点,她就必须带阴平回去。
等阴平得到家族的承认,有了正式的继承资格,那么他想去哪里都行,自己也都会跟着。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补偿阴平的东西。
康氏陷入了沉思,因为她忽然觉得有些厌恶,又有些空虚。这十多年来,她只做了一件事,只有一个目的。现在,这件事做完了,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实话,她真的讨厌阴家的气氛,倒不是说她不喜欢那几个妾,而是那种互相提防的氛围。
她和阴丽仁,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吧?
也许,回到青山县来,帮慈幼局做一点事,或者,就像叶枫说的,帮助全国被拐婴孩家庭做一点事,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吧。
见康氏不说话,阴平便拿出怀里的荷包,把那个绣着阴字的荷包递给了康氏,这才问道:“娘,这枝毛笔看着很普通啊,为什么会是我们阴家的传家宝呢?而且,这枝毛笔怎么这么短,写字都不方便啊。”
接过毛笔,康氏这才从沉思里拔出思绪,对阴平笑着说道:“儿啊,以后休要再这样说,没得让人笑话。咱们阴家虽然好几代没有出个秀才了,但这枝毛笔却是你先祖考中进士的时候用的。你看……”
说着,只见康氏用力往下一甩,这枝笔就露了一截出来。这一截竟然全身都是玉石雕成的。这玉温润,雕刻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原来,这枝毛笔竟然是伸缩式的,这在现代再普通不过,例如,钓鱼竿都用了这种技术,方便收纳。
可是,这个时空,说不定这就是唯一的那一枝。
阴家先祖考中进士前受过不少冷眼,吃过不少苦,因此才找能人巧匠制了这支笔,取“大丈夫能屈能伸之意”。
并且留有遗言,这笔传男不传女,传男也必须是嫡长孙。
阴平这才知道,原来这支笔竟有这么一段历史。
一路上,阴平的一应生活照顾康氏都是亲自出马,不假他人之手。晚上睡觉的时候,康氏更是一夜起床看上五六次才放心。
而住客栈的时候,康氏必定要一个套房,并让小红小翠轮流守着。她现在一闭上眼睛就害怕,害怕等自己醒来,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只有日夜不休地轮流守着阴平,她才安心。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十多天,康氏的马车便进了京城的地界。又走了半日,在康氏的提醒下,阴家到了。
原本依着康氏的性子,她是先要回娘家的。毕竟,这么多年,她的娘家人出钱又出力的,一直在帮着她寻找孩子。虽然未曾跟着来,但到底是一片真心。
人家又没这个义务。
可是,为了给阴平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也为了让胡氏和阴丽仁开心,她终究是忍了下来,带着阴平先回了阴家。
为了阴平,她什么都能忍。
村里人见到康氏和小红小翠,已然是惊讶的不得了,这得有十多年了吧,阴家那几个小妾都在说,这康氏是不会回来了,据说在一处尼姑庵带发修行。
及至见到康氏后面的半大小子,那容貌活脱脱就是少年版的阴丽仁!看来,这康氏不但没有出嫁,还硬是将儿子找了回来。
一时间,村里那些爱说人是非的人又忙碌了起来。
“我刚刚看见康夫人回来了!”
“不是说她去了尼姑庵修行吗,怎么回事?”
“我给你讲,人家不但回来了,儿子也找到了。”
“真的吗,这可是大消息啊,我得去告诉阿花娘。”
康氏并未事先写书信回来告知,故而阴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此时,阴家刚吃过午饭,几个小妾都在胡氏跟前奉承。
原本胡氏今天是不出来吃饭的,奈何她一大早眼皮子直跳,去给已故的阴老爷子上香,那香竟然三根都断了,直把胡氏给唬的,心想是不是又要出什么大事,抑或阴老爷子是记恨她将孙子弄丢了,这才不受她的香。
看来,必须再生一个才行。要不然,百年之后,她也没脸去下面见阴老爷子。
于是,许久都是在房里吃饭的胡氏一大早便露出消息,说中午会和大家一起吃饭。
这让几个小妾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虽然不知道胡氏的具体用意是什么,但是,奉承一下始终是没有错的。
最先进门的妾叫白笑笑,是胡氏的远房亲戚。这白笑笑其实也算是争气的了,率先生下了阴丽仁的长女。康氏出走的第五年,她更是再次怀孕,搞得另外两房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白天面上堆笑,晚上却是齐齐的诅咒她生个女儿。
也许是两人齐心,白笑笑果然又生了个女儿。
所以,阴平还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已经有六个姐姐,一个妹妹了。
胡氏正要想说再为阴丽仁纳一门妾进来、几人谁先生儿子都视作嫡子看的时候,康氏进门了。
康氏今日是刻意打扮过的,但到底是一个人在外,又经历了十年分风雨,所以倒是比家里这几个小妾都要显老。
但阴平却没有跟着进来,她打发小红小翠带着去梳洗去了。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全套。
经过这十多天的滋补,阴平渐渐喜欢上了吃肉,脸上便渐渐地有了肉。虽然还是瘦削,但胜在有气质。
这十多天在路上的时间,她早托人按照阴丽仁的打扮习惯却又照着阴平的身量做了一套衣服,无论是用料还是点缀,全部都是名贵的东西。
她要让阴平的出现万众瞩目,且她也想看看这几人到底想说什么。
白笑笑在给胡氏捏肩,另外两位在下面捶腿,胡氏眯着眼睛享受,所以白笑笑第一个看见了康氏进门。
“夫……夫人?!”白笑笑失声叫道。
她这一叫,三个女人同时望向康氏。这个家能够让白笑笑屈尊称呼一声夫人的,唯有康氏。
“嗯,妹妹好!娘万安,大家都在啊,真好。”康氏笑着说道。
“好什么好,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白笑笑心里想到,但嘴上说的却是:“太好了,夫人,你终于回来了。之前听到有人说你……不过没事了,回来就好。三妹,你还不去叫相公出来。”
被白氏称作“三妹”的乌梅梅听了,赶紧去房中叫阴丽仁去了。吃过午饭,阴丽仁便说困,睡觉去了。
一时间,几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沉闷。
四姨娘见大家都不说话,便有心将气氛活跃起来,却又不肯放过康氏,只说道:“夫人看着倒像是一点没变,十多年了,依旧是青春貌美,一会儿相公见了,定然爱不释手。”
这话却是说的有些轻浮了,且摆明了说她这十多年来未在胡氏跟前尽孝,是个不孝顺的媳妇。
果然,胡氏听了便有些不开心,想起了十多年前康氏离家出走时的情景。那时她竟然逼着自己的儿子要和离。
她自然是愿意的,这世间的女子多少好的,既然她康氏自请下堂,她还巴不得呢,早早地将这正妻之位让出来才是正经。
只可惜,她儿子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死活都不肯。这么多年了,也不愿意娶小妾。家里这几个眼看着是不能生了,再不娶一房小妾进来,这辈子她估计是没有孙子送终了。
闻言,康氏却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啊,只是看着气色好罢了。这十多年,我一刻也不敢停歇,日日在外奔波,寻找我那苦命的儿子。四妹,你说我气色好,气色跟你一比,明眼人都看得出。我不过是人老珠黄,毕竟马上就四十许人了。这些年你们代我照顾娘和相公,倒是辛苦了,我在此谢过。”
不仅四姨娘惊讶,胡氏更是惊讶。
康氏何等清高的一个人,怎么肯如此低声下气,还说自己人老珠黄,四十许人?
她俩哪里明白,康氏这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且对阴丽仁已经死心,自然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过,她俩倒是明白,康氏这样,倒是不好发火的。
就在这时,阴丽仁出来了。
听到康氏回来的消息,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复杂的。如果说十多年前他们是伉俪情深的话,那么此刻,好像也不剩下什么了。
时间,早就将一切都带走了。
他自然是听到了康氏的话,这十多年也的确辛苦她了。只是,他不是不愿意跟着她出去找儿子,而是这家业总得有人守着才行啊。
且他心里就是不愿意认命,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生一个儿子。
康氏走的第一年,他努力耕耘,几乎夜夜与三个小妾厮混。只可惜,事与愿违,这么多年来,除了白笑笑又生下一个女儿外,其余都是无所出。
这两年,他倒是认命了。连着三代,阴家都是单传。
这就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要怪,不如怪天。
康氏却是像没见到阴丽仁一样,只是朝他点了点头,问了好,这才继续说出让满屋子人都炸了的话。这话让胡氏激动地站了起来,让阴丽仁激动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也让二房三房四房通通恨得牙痒痒。
只听康氏说道:“经过十一年的寻找,就在半个月前,我在青山县找到了儿子,我的宝贝儿子,阴平。”
胡氏因为起得太急,一时间有些头脑发蒙,她害怕自己听岔了,于是一叠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找到我孙子了,他在哪里?你怎么不带他进来?”
阴丽仁更是抓住康氏的手,激动地问道:“儿子在哪,儿子在哪?”
不着痕迹地掰开阴丽仁的手,康氏淡淡地说道:“过去的十多年里,儿子受了不少苦,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瘦的脱了形,沿街乞讨了足足一个月。”
说到这里,康氏还是忍不住又落了泪。不管说多少次,虽然未亲眼见过,但一说起这事,她仍然是十分激动的。
“他的头发被人剃了,很短很短。还有,你们知道吗,过去这十多年,他没吃过一片肉。还有,一天只能吃两顿饭,都是稀粥,还被关在寺庙里,不能外出。他现在可瘦了,瘦的可怜。在路上,虽然我给他滋补了,可还是瘦。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我怕就这样进来会吓着你们。所以,我让人带他下去梳洗去了。你不会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吧?”
康氏问的是阴丽仁,可是无端端地就让人觉得她是在问胡氏。可是胡氏却也不在乎,一叠声的说不在乎,说着又心疼起来。
她的宝贝大孙子啊,居然十多年都没吃过肉?
渐渐地,便有脚步声传来,康氏便自动侧了身,等着阴平进来。
只见阴平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头发被玉箍束了起来。虽然面色有些黝黑,又有些营养不足的样子,但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这衣服原是阴丽仁以前爱穿的颜色,款式。
连腰上的荷包,都是胡氏亲手做的那个,上面有个大大的阴字。
三房小妾都唬了一跳,因为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活脱脱就是少年版的阴丽仁,不用介绍,也不用验证,满屋子的人特别是胡氏和阴丽仁都十分肯定,这就是丢失了十一年的阴平。
阴平按照康氏之前教的,先是走到胡氏跟前,磕了头,叫了声“祖母”,直把胡氏叫的热泪盈眶,激动万分。
这有十多年了吧。阴平上一次叫她,还是十一年前。
胡氏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要抱抱阴平,却想到阴平还要拜见他的父亲。
阴平依礼又给阴丽仁行了礼,刚要跪下,阴丽仁一把就抱住了他,说道:“我的儿,你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行完礼,刚要喊“二娘”,胡氏一把将之拉了过去,抱在怀里只喊“我的孙子啊”便大哭了起来。
阴平一回来,最开心的就是胡氏。
当年,她听了另一个婆子的建议,说阴平命硬,不好养,须得穿的像个乡土小子贱养才行。结果那日,她带着穿着十分普通的阴平去街上玩,一转背的功夫便被花子抱走了。
这么多年了,阴丽仁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怨她的。
这下好了,阴家后继有人,她终于算是不用日日负罪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