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试探
广平侯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手掌不停的摩梭着粗糙的马鞭,“果真如谢夫人所说?本侯倒是好奇,你们是如何碰巧与这些流民齐聚在这破庙之中呢?”
“正如侯爷所说,碰巧。”
谢崇宁依旧淡泊,神色不动,无视眼前这番紧张的状况。
这让广平侯看不出他究竟打着什么算盘,谢崇宁已然是被包围的阵势,还能如此波澜不惊,难不成真有什么后招?
穆谣及时的察觉到广平侯的犹疑,空城计成了!
“但诚如侯爷所见,此处百姓皆患有疫情,像侯爷这般爱民如子,想必肯定是广开医铺,对全程百姓进行诊疗救治。”
穆谣眸中划过一丝狡黠,但她也端着身板,状似焦急,露出一副全然为王爷考虑的模样。
“若我说此处皆不是我雁城百姓,我又有何责任呢?”
此刻广平侯分外开怀,爪子底下的老鼠想要奋力求生的神态实则太过有趣。
“侯爷,救人一命如同再造七级浮屠,您不论身份地位,救治村民,这难道不正是佳话一件吗?待我夫君回禀圣上,自然会对侯爷多加褒奖。”
穆谣悄悄拉动谢崇宁的衣袖,希望他能配合自己的表演,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唯有缓和两人气氛,才能进一步拖延下去。
“尊夫人伶牙俐齿,这一句话价值颇高,将本侯说的心服口服啊。”
翻身下马,广平侯缓步走来,身后是来势汹汹的三千军队,将这个靠山的小破庙包围的连一只蚊子都逃脱不去。
“侯爷谬赞。”谢崇宁忽然开口,令穆谣错愕不已。
“既然如此为本侯谋划,又想让本侯救这些流民,不知你们是否也能完成本侯的愿望呢?”
广平侯玩味的看着两人之间的波涛涌动,一方代表滦平侯府,一方背后是安平郡王,活的价值比死掉的价值似乎更高些。
看来今天如不能拿出让广平侯满意的利益交换,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身后三千军队就是最好的威慑。
穆谣轻笑,广平侯此人,好看透的很,他所求不过权势人脉,而我身后的滦平侯和谢崇宁那边的安平郡王就是最大的依仗。
“侯爷,您也知晓我家大人的脾性,可否允许我去后堂劝说大人一番,毕竟是夫妻间的体己话,不免有些害羞。”
为表真实,穆谣故意上前一步,摇了摇谢崇宁的衣袖,做出一番小女儿祈求的神态。
“本侯倒是会体谅人的,小蝶,你随谢夫人前去。”
广平侯自是乐意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目的,这谢夫人倒是个机灵的,他不介意会有什么小动作,三千军队量他们也不敢。
“大人,如此情况,谣儿实在不知如何做才好,但谣儿所求只为大人平安无事,谣儿深知大人您光明磊落,眼底留不得半点沙子,就当为了谣儿,大人您说可好?”
穆谣狠狠的掐了一把手臂,才使得眼睫泪光闪闪,看到广平侯指派来的蝶儿有些不忍直视,借着机会在谢崇宁宽大的手掌上描画着什么。
“可。”谢崇宁强压下笑意,冷峻的脸也泛出一丝暖意。
“侯爷,穆谣的确尽力劝说了谢崇宁,谢崇宁表现极不情愿,但最后也是同意了,两人并无其它动作。”
广平侯听完话侯内心不由得畅意,任你谢崇宁如何古板,还不是得败在穆谣的攻击之下,这穆谣的确是个妙人,如若是我的,我必定如虎添翼。
谢崇宁极其敏锐的感到广平侯目光的变化,眼神微沉,周身森冷。
“侯爷,我同我家大人已然达成共识,您也知晓我是滦平侯嫡女,在我父亲和哥哥那里也能说得上几番话。”
广平侯抬手打断了穆谣的话。
“我与滦平侯同为侯爷,并无不同。”
穆谣皱起眉头,广平侯太过狂妄,需杀杀他的自大才是。
“侯爷,既然如此,我想劝侯爷一句,您所依仗的京城那个人,不能应允给您的,对我家大人来说毫无难度。”
“说来听听。”
广平侯盘着自己手里的核桃串子,眯着眼算计着自己如何能从谢崇宁这里获得最大的收益。
“您也已然知晓,我家大人与安平郡王私交甚笃,安平郡王对我家大人的高风亮节更是敬重不已,因安平郡王的多多照拂,我家大人官途才平步青云。”
穆谣故意拉长最后四个字的尾音,果不其然的发现了广平侯眼底的贪婪。
“目前,安平郡王身为大明储君,正是求贤若渴之时,如若再加上我家大人的引荐,再加上侯爷您的政绩,安平郡王必会重用,而侯爷您所求也就唾手可得了。”
“好好好,尊夫人倒是看的明白,谢大人真是得了位佳侣啊。”
她稍抿嘴角,广平侯在故意挑拨自己和谢崇宁的关系,虽然刚刚已经提前暗示了,也不知谢崇宁会不会上当。
“深以为然。”谢崇宁隐去眼底的一抹温柔,但藏不起耳梢的一丝红润。
穆谣惊讶于谢崇宁的回答,但借机下台阶她还是懂得的。
“那就劳烦大人写这封信啦。”
正站在谢崇宁身后的张薇眼底暗恨,他竟偏信穆谣至此地步,定是穆谣迷惑了谢大人,等我有朝一日让大人重回正途,那时大人便知晓如我才是最合适大人的那个。
“拿纸笔来,你,去服侍谢大人。”
在广平侯的注视下,谢崇宁神色未变,沾了沾管家手中捧着的墨,在寺庙破旧的香案上下笔平稳,信中写道:
途径诸多城区,疫情严峻,唯雁城百姓安居乐业,广平侯功不可没,望郡王引荐一二,为大明造福。
“侯爷,京城急报!”
广平侯府管家行色匆匆将带有安平郡王印鉴的信交付与广平侯。
“他们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人可布置好了?”
“回侯爷的话,已经布置好了,只待大人您的命令。”
“那就今晚吧,是一个用血冲喜的好日子。”
“呕!”
一阵实在忍不住的吐血声往寺院刚刚平静下来的氛围里丢了颗炸弹一样,人们瞬间激荡起来,轰的一下四散开来。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村民仰面倒下,口鼻都有鲜血流出,呼吸急促,四肢抽搐,行为及其可怕。
“他不行了。”
张薇小心的保持着距离看了一眼,摇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谢崇宁,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用力挤出几滴眼泪,长叹一口气。
此人本在人群最后,但村民全部跑开,让这副惨状完全的展现在穆谣的眼底,血腥的味道充斥在穆谣的鼻尖。
“不要看。”
谢崇宁强行将穆谣拉到自己身后,用宽大的衣袖遮住穆谣眼前的视野。
一个眨眼,穆谣就被搂入谢崇宁坚实的怀抱,清润的松枝香浸润驱散了血腥,让穆谣重新冷静下来。
意识到这是谁后,穆谣一个转身假借因裙角绊倒,立马离开,埋头整理心情的穆谣没有看到谢崇宁瞬间冷凝的眼神和迅速放下空落臂膀。
“阿弥陀佛。”无尘静默的前去盖上村民无神的双眼,盘坐在村民身旁,开始念经超度。
“大人,我实在心痛难忍,若不是我的医术再好上一些,他也就不会离去,他是我的重点关注病人,奈何疫情恶化的太过严重,没能挽救他的生命。”
张薇用袖口掩住自己的眼睛,万分悲痛并且柔弱不堪的往谢崇宁这边靠过来。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谢崇宁侧过身,视线在张薇头顶划过,看似是看向张薇,实则是在越过张薇,看着强迫自己去观察村民尸体的穆谣。
女子眼底深处还留着一丝悲痛但坚韧的神情深刻的刻印在谢崇宁的脑海里。
“谢大人,贫僧觉得这个村民情况有些不对。”
无尘在穆谣问了几个问题后,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随即翻开病人的衣服,开始仔细的查验。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不对?”
张薇生气无尘打断了她和大人的氛围,但也只能跟着大人一起,四人凑在这名村民的身边。
“各位父老乡亲们,大家有认识或熟悉这位村民的吗?”
穆谣高声问道,但无人回应。
穆谣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从地窖解救开始,这个村民的有几个小动作着实让自己很在意,但未等查明,他竟已经去了。
“谢大人,夫人,张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出尘轻声说道,此事绝不能宣扬。
“此人并不是因疫情爆亡的,而是体内的一种毒加快了他的死亡,贫僧才学疏浅,未能识别,多亏夫人慧眼,贫僧才能确认。”
“我也是觉得这位村民行事有些特殊,不像是普通村民,而是有过一些训练的手脚,因此找无尘大师确认一番,”
穆谣仔细思索,但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现在情况复杂,我怀疑此事另有蹊跷,我们自己也需要做一些防护准备,至少可以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