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入秋之后,时间过得飞快,感觉还一事无成,一天便又过去了。感叹光阴的飞快流逝,还真是个古老不变的情愫啊。
相府内,海棠苑里水榭的水车早已停止滚动,没有川流不息的水帘,亭子依然十分凉爽,此刻亭子内正围坐着三个年纪相仿的妙龄少女。
五颜六色的纸屑铺开而来,剪刀,浆糊,木支子,七零八落地散开一地,三人皆低着头,认真仔细地拨弄着手里的活。
“狐狸,你给我五哥做了什么形状的花灯?”发话之人是落芷,她心烦意乱地将手里的彩纸又揉乱丢在一旁,眉头紧蹙,盯着离歌手里的未成形的花灯问道。
“秘密,等我做好了不就知道了。”头也不抬,离歌表情认真,没有回她,心里暗想: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本来想做一只仙鹤的,感觉现在又更像一只鸡了,若是说我做的是仙鹤,那不得挨人取笑啊。
“小歌儿做的是一只鸭子吧,看轮廓很像。”做花灯老手的沈之洁撇了一眼离歌手里的歪歪扭扭的花灯壳子后,脱口而出一只鸭子。
额,怎么又像只鸭子了,我明明做的是仙鹤啊。
离歌终是停下手里的动作,自我怀疑地拿起花灯端详一番,结果越看越觉得四不像,简直不伦不类。
“失败啊,真失败。”摇摇头,离歌也蹙着眉将手里的“仙鹤”揉做一团,丢在身后。
回头一看,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不知不觉,身后作废的彩纸已经堆满了一地,若是凑起来,说不定可以将偌大的相府绕上一圈。
今日落芷梳了一个很好的发型,可是才半日,就被她自己给揉乱了,烦躁地将十指插在发间,她挎着一张小脸,心灰意冷地说:“我们就做简单的莲花状花灯不好吗,这些奇奇怪怪的花灯好难啊,一个早上我都没有做出来一只。”
“谁说不是呢。”刚开始的时候离歌干劲十足,动手之前总觉得自己能做出惊天地泣鬼神,无比绝伦的花灯,可是现实总是很残酷,谁知道她连个像样的都没有做出来。
两人皆垂头叹气,撑着脸蛋,看沈之洁手各种穿梭不停,不一会,一双惟妙惟肖的兔子耳朵便呈现在两人眼前。
“小洁,你真是太厉害了。”离歌两眼冒星星,赞叹道。
“是啊是啊,这手就像是被施了灵力一样,做啥像啥。”落芷附和着。
沈之洁笑了笑,头也不抬,手依然舞动着,说:“熟能成巧,做多了自然就会了,往年我跟寒哥哥的花灯都是我自己做的呢。”
能给喜欢的男子亲手做礼物,那是一件多么曼妙的事情啊,可是我连同心结都打不好。
想到这,离歌心情更加郁闷起来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沈之洁手里的动作,想偷师,说什么今日也要做一个像样的仙鹤出来送给萧莫尘。
而落芷似乎心存同样的想法,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沈之洁手里的动作,眼睛不曾眨一下。
“小洁,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萧莫霖身为皇子,会在太傅府长大?”许是因为太无聊,离歌顺嘴找了一个话题。
沈之洁倒是很坦诚,想都没想,便告诉了离歌全部缘由。
原来萧莫霖八岁那年,洛贵妃被赐死后,与洛贵妃交好的梅妃也死于非命,没了母妃的庇护,皇上又对他不甚上心,宫中粗心的宫人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将他带至池塘边,致使他落水差点没了半条命,若不是萧莫尘及时赶到,估计他真得会长眠于水底了。
沈太傅与梅妃是故交,不忍心看他留在宫里遭人陷害,便跪求皇帝,让他破例将九皇子带回府中,抚养成人。皇帝除了太子,对其他皇子都不上心,沈太傅一说,他便满口应下了,所以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原来是萧莫尘救了九皇子,怪不得他对萧莫尘一副死心塌地唯君是从的样子。
这也是天意了,若萧莫尘动身前往姑苏之前,没有想到去跟萧莫霖告个别,那今日小洁手里的花灯都不知道要送给何人了。
看了看沈之洁,又扭头看了下落芷,离歌突然伤感起来:“真羡慕你们都能跟喜欢的人一起长大,这十几年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定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吧。”
“美好的回忆?”落芷歪头想了下,脱口而出:“狐狸你这么一说,我发现我跟慕和都没有许多共同的回忆,因为我们中间隔着一个第三者。”
“第三者?”离歌惊大了眸子,这相国寺竟然还藏有其他女子?又或者说,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落芷颇为无奈地说:“是啊,我们中间隔着慕和的佛祖,他更爱他的佛,说不定在他心里,我跟他口中的众生并无不同呢。真是个木头。”
原来是佛祖,害我想多了。
离歌松下身子,伸手拍了拍落芷的肩膀以示安慰。
话到这里,沈之洁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陷入了深思中,突然扔下完工的兔子花灯,有些闷闷不乐的说:“这么一想,我发现我跟寒哥哥也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这两年他搬出太傅府还好点,之前还在太傅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怕我还是讨厌我,避我如蛇蝎猛虎呢。所以小歌儿,你不用羡慕我了,我们十几年的回忆加起来都没有你与宸王一朝的多。”
沈之洁一说完,落芷马上重重点头附和,有些幽怨地看着发起这个话题的离歌。
离歌被她们齐齐盯着,心里有些发毛,赶紧转移话题,再发一问:“我看九皇子很喜欢你的样子,之前怎么会躲着你呢。”
低头思虑片刻,沈之洁说:“可能是我以前经常欺负他吧。”
“欺负?”离歌再次惊大了眼睛,虽说萧莫霖寄养在太傅府,可再怎么说也是位皇子。她突然很好奇沈之洁都是如何欺负九皇子的,将他吓成这个样子。
“那你怎么欺负他了?”离歌一问完,落芷也亮着眸子把脖子伸长,饶有兴致地听着。
视线在离歌和落芷身上来回穿梭,沈之洁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拿鞭子抽过他。”
离歌:“拿鞭子抽!”
落芷:“好黄好暴力!”
“抓虫子扔进他裤裆里。”
离歌:“!”
落芷:“!!”
“在他的洗脸盆上涂满胡椒,抓蛇放他床上,半夜起来偷偷剃光他的头发,嗯,还有很多,一时也说不完。”
离歌:“九皇子真惨。”
落芷:“九哥真可怜。”
沈之洁被两人盯着红了红,赶紧扯开话题,故作神秘地说:“你们知道今日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离歌和落芷相视一眼,齐齐摇头,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