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我便是决明子。”

　　一道声音携着雪域里万年的清冷落入我耳中，它却吸引着我伸出手去，掌心向上，与他的手契合。肌肤相触的那瞬，我犹感一阵寒流汇入心间，凝神之际，眼前之人的面容逐渐清晰了。

　　这是一张容色出尘绝俗的脸，灰瞳雪肤，缓缓一笑，优雅贵介。这雍容淡定的气质，过去我只在一人身上看见过。

　　南方清平。

　　决明子收了手，略略侧过身与我道：“随我来。”

　　走过一段因冰雪消融而变得湿滑的道路后，他领我进入了一片视野开阔的地域，此处虽也是冰天雪地，却伫立了许多不知是否还有生命的树木，那枝上的雾凇亦是极美的。两道上生了似是以冰雪雕琢而成的奇花，不知它本身就是这个样子，还是冰雪附上了植物的茎叶花，凝固了它的形态，塑成了别样的美丽。

　　决明子淡如冰雪的声音又一次落入我耳中：“那里有一处木屋，你一路奔波定是乏了，且去歇下罢。”

　　不远处确实有一处孑然而立的小房子，在风雪当中显得分外孤独。决明子与我们道别后优雅转身，步态从容不迫地前往风雪的另一头。

　　我问恭踏雪：“我住在此处，那你们呢？”

　　住在冰屋中。恭踏雪如是说道。

　　她与我一同进屋后，对我道：“师父并不是待人疏冷之人，你不必害怕，师父要见你，自有他的道理。屋内有基本的生活用品，你看看能做些什么用以果腹，我与师父居住的地方我不方便邀你前去，雪域的夜很快就要来了，你先休息着。”

　　我应下：“好。”

　　这夜，我伴风雪睡下。

　　次日晨，我闻见一阵埙声，便走出了木屋。决明子竟是一夜白头，昨日我所看见的墨色长发已悉数转白，好似风一吹就要融入那亘古不变的雪色里。

　　一头白发，衬得曲调更是悲凉，响在旷野之中，甚是惹人愁。

　　“你会吹埙吗？”他问我。

　　我摇首，我只学过琵琶，也懂一点筝。决明子兀自笑着，一手摩挲着埙，道：“过去我也不会，只是前些日不知是缘何，我不受控制地做了这么一个埙，上面勾画的是我所喜爱的纹路，烧制时是我亲自看的火候。今日，又是不知缘何，我拿起它后竟能用它吹出一段曲子来。你可曾试过这么神谋魔道的？”

　　我心中一凛，点头。

　　我问：“前辈是占卜出了什么？”

　　他道，没有。

　　“我只知道，你心中有魔障，也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他道。

　　“我想要安宁。”不经思索，我直接道出。

　　决明子道：“可你一直在折腾自己，折磨他人。”

　　我已是无奈：“正如前辈所说，我终日神谋魔道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甚至是，思想。”

　　决明子向我伸出一只手，我不解，他便道，手心。

　　我依言将手放了上去。决明子垂下了眼眸，神色莫辨，“你可有撞见过舜衣族的人。”

　　我大骇，后挽玉！

　　他眸中有冰刃转瞬即逝：“舜衣族，擅岐黄之术，十有**了。你之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是因为你中了舜衣族精心培育的蛊。我不知解法，而且你的毒已深，它很有可能会彻底控制住你的思想，按照下蛊人的要求去左右、甚至是更改你的初始意愿，但是，你若能自控……”

　　呵，这是极难的。若我真的能自控，我今日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后挽玉想要左右我的什么意愿呢？我回想起她死去的那日，还有这段时期最扰乱我心绪的事，我也猜到了答案。

　　而对于这个真相，我似乎已经不陌生了，仿佛我早已经猜到了，只是它没有办法冲破蛊毒的阻挠，故而早早死在了我的脑海中……

　　愤懑与哀伤过后，我终于说服了自己，后挽玉已经死了，玉阁也没有了，我还能寻个什么仇？难道我还要挖地三尺，将她朽烂的尸身挖出来，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我如此吗？

　　更何况，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如果我的思想真的已经被蛊所控制了，连决明子都无法给我解开，那我除了将错就错，还能做什么？

　　我长呼一口气，努力地笑了笑，“那我便不去理会了，也许，我过去做的那些荒唐事真是我的本意呢？人心中所想的，总是最美好的。人一生中经历的，未必是如意的。莫名奇妙，也罢。”

　　“是你执念太深。”

　　是，那又如何？

　　决明子道，人各有命，我阻碍不得，改变不得。好自为之。

　　我摇首。

　　我到过繁华如暨周之地，到过恶劣如沙漠之地，如今又身在绝望的雪域之地，我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归宿究竟是何地方。我一开始就没有像一个规规矩矩地深闺小姐那样，嫁给了一个平平凡凡的丈夫，然后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我反而是一开始就跟在了月夺城的身后，学会了如何在腥风血雨中穿梭，学会了如何去坚韧。这样的邀苏月，如同那些在江湖上漂泊的女子一般，本来就不是这个重礼法的世道里该出现的人。

　　我深呼吸：“如果我错了，便让我错下去吧。邀苏月这一生都无所追求，总是要找点事折腾自己的。谁说我一定要按正确的、理智的、外人喜爱的方式活下去？在我做有悖常伦的事时，世人或是告诉我不该如此放荡，或是以看笑话的姿态看我如何摔得悲惨。如若我太规矩了，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愿？”

　　“邀苏月可不是这等善人。”我微笑着。

　　他轻笑。他看我时，倒不像是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人，他像是在等待一场现写现卖的戏登场。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laoqu123=老曲小说网)

　　Ps:书友们，我是州媴，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