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你开心了!?”海宫王后提高了语声,“她再也不哭不闹不要找梼杌了,但这和一个已经行将就木之人有什么区别呢?”海宫王后低低的啜泣起来,看到海宫王后这样,他的心跟着也是支离破碎。
“呜呜呜,呜呜呜……”哭泣的声音从指缝中泄漏了出来,尽管海宫王后知道,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她,是断断不能这样嚎啕的,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忍耐,看到女儿成了那种模样,她的心好像针刺一般的疼痛。
“呜呜呜……”
他宽厚的手掌已经伸了出来,在她的后背上轻微的拍击了一下,但海宫王后呢,很久很久都没有恢复过来。“你这样不但是扼杀了她对爱情的憧憬,还扼杀了她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你错了啊,即便是爱情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你……”
“也应该给她追求这幻觉的权利啊,现在,她已经被你毁掉了,我们最好的一个女儿,已经让你毁掉了啊。”海宫王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看起来也支离破碎。
王也是唉声叹息不已,但并没有任何办法。他知道,一个人年轻时候的爱是多么的浓烈,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纵容这个女儿了,再也不能继续听之任之让女儿野蛮生长了。
但现在看来,她是那种指望精神食粮生活的人,没有了爱的小七公主,简直好像一朵即将干枯的玫瑰,他看着海宫王后那支离破碎的模样,听着海宫王后那胆战心惊的哭声,一切一切,都让王那样的难受。
他完全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除了给海宫王后鼓励的目光与眼神,再也不能做任何有意义的动作与事情了,海宫王后低沉的哭声,看起来伤痛欲绝。
小七公主是他们两人孕育的孩子中年岁最小的那个,正因为这样,才被他们视为掌上明珠,却哪里知道,到头来有这样的事情。
“你也不用哭了,现在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你也让我想一想啊。”
“你赶走了梼杌,现在,你……”她坚定的,不容置喙的安排,“你也应该将梼杌给找回来啊,这不但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责任啊,她需要梼杌,你也看到了,现在,她那样愁眉不展,那样形与神俱灭,他需要梼杌啊。”
“这……”她哭丧脸。“天大地大,你要我找一个人,这不是大海捞针是什么呢?”
“你到底还是忘记了,之前他们还找到了精卫与青龙呢,王,你这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这是中道而废啊,王……”她呜咽的声音比刚刚还要频率高了,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拥有那翻云覆雨之手啊。
自己要是有本事,还需要这样哀恳的求助于他吗?那是绝对不需要的啊,她那低沉的哭声,让人一听就愁肠百结,他实在是没有必要拒绝这样一个哀哀欲绝的女子,所以,只能温言软语的安慰起来。
海宫王后呢,大概今天是故意过来宣泄自己的痛苦,她哭的没完没了,很快的,王就失去了耐性,带着一点微弱的敌意,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自然也是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索性就不哭了。
“你还是想想办法啊。”她恢复了一个女子应该有的涵养与平静,哽咽的声音已经消失殆尽了,但面上的泪珠依旧晶莹剔透,他看着面前的海宫王后,一时之间悲怆之情也是油然而生。
但他是一个大丈夫啊,焉能那样哭哭啼啼呢,他只能忍住了一份痛苦,送别了海宫王后。
海宫王后从王殿出来,与我打了一个碰面,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从她那低沉的情绪以及那哭肿了的眼睛已经能看出来,刚刚他们一定是进行了一场并不证明欢快的对话,刚刚,他们一定是难过到了极点。
现在,尽管她想要露出来一个贤妻良母的微笑,但那微笑,只是轻浮的落在了面上,好像一张雕镌出来的面具,那微笑的确是粗糙了点儿。
迎面看到我,她自然是踱步过来,我看到周边还有一些虾兵蟹将,所以,并不想要将接下来的沉重话题表现出来,遂指了指旁边,这里过去曲径通幽,是一个曲折盘桓的道路。
我们走着,看到人烟稀薄起来,我这才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王的意思呢,是什么?”
“他会极力的去找,但你也知道,当初梼杌是知道了这秘密以后才离开的,所以现在找一个人简直好像是大海捞针似的,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我多么想要安慰她,但此刻,我突兀的发现,大概任何一种言语,任何一句话都不能让她释怀了,我索性缄默不语,她呢,又道:“你说呢,究竟梼杌会在哪里呢?”
“在距离这里并不远的地方,狐狸有首丘之思。”我说,其实,这仅仅是我的推论,并不是断论。
之所以我会这样推论,原是因为我站在了梼杌的角度去向,就好像热恋中的人,即便是不能朝朝暮暮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想尽一切办法,其实他们还是会找一个靠近恋人的地方。
这是爱情决定的,放手固然也是一种高姿态,但毕竟那种堂而皇之离开的爱情,实在是少之又少了,我凝目看着海宫王后,看到她这种模样,不禁想起来自己的悲痛遭遇。
于是我娓娓道来。“我十四岁的时候,家里惨遭回禄之灾,关于十四岁之前的记忆一穷二白,我没有一个像您一样的母亲,为女儿的事情瞻前顾后,为女儿的事情鞍前马后的,您已经赢得了我全部的肯定与尊敬。”
我说,诚心诚意的模样。
“但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养儿方知父母恩,这你以后就会明白的。”她大概以为,我和温非钰还没有孩子呢,我嗤笑一声,她不明就里的看着我。
大概是想要问,你笑什么呢?
我立即回答了她那没有出口的疑问。“我有自己的孩子,孩子今年都已经五岁了,你的付出我是明白的。”我说,她有点儿讶然的看着我,仿佛不能相信,我已经是一个五岁孩童的家长似的。
“真是看不出来,你一直不说,我以为你并没有。”
“都在远方,现在我们受困在这里,多说无益,倒是让人愁肠百结,所以,我也只能选择鸵鸟政策了。”我摆摆手,非常无可奈何的模样,现在,对于外界是什么模样的,我们已经彻彻底底不明白了。
我舒口气,其实我不想要聊比较沉重的东西,但那些压在心头的东西,却好像抽丝剥茧要出来似的。
“你要不嫌弃,不妨将我当做了你的娘亲就是了。”她说,我立即腼腆的一笑,尽管,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性格,但我不能控制自己,她看到这里,以为我对此事并不如何赞同。
又道:“其实,我也是随口一说,你要不喜欢也别往心里去。”她本身就是一个善解人意之人,我呢,却已经热泪盈眶,多久了呢?我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温情了,现在,我简直喜极而泣了。
“你就算是不同意也罢了,切莫哭,因为,你哭起来实在是太难看了。”她说,我只能笑了,“好,我早已经想要找到一个妈妈了,现在得偿所愿,我这是喜极而泣,不是因为悲伤与难过,你明白?”
“我自然是明白的。”她点头,握着我的手,重新好好的审视我,过了很久,这才说道:“虽然我不知你们是怎么样来这里的,但我相信,老天在冥冥中是有安排的。”
“天意?”其实我完全不相信什么天意不天意的,经历的事情越多,对于这些天意之类的东西怀疑的就愈发多了,天意?呵呵。
“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天意,但冥冥中应该也是有主宰的,就好像,你看到我觉得我很亲切,而我看到你,会觉得你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似的,仅此而已啊。”她阐述完毕,面上多了一抹淡然的宁静微笑。
“她要和你一样,我还用提心吊胆的生活吗?”她说,我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良久良久的沉默,这才明白了,她口中的“她”究竟是什么人,是……
原来是她小七公主啊,我点点头,却陷入了另外一种冥思中,现在,夜幕已经降临了,在海底世界,虽然也有明亮的晶石,但一切好像关在了一个黑匣子中似的,我看着黑暗,好像安全感跟着也是给吞噬了一个干干净净似的。
我呼口气,说道:“好了,该离开这里了。”
“是。”她点点头,握住了我的手,我们从九曲回廊的位置出来了,外面人们拱手肃立,看到我们出来,一个一个都变得严肃拘谨起来,其实说实话,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么一个模样了。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温非钰也是来了,他对一切好像都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似的,看到我这模样,立即问道:“事情没有丝毫的进展对吗?”
“你什么都知道。”一边说,我一边抱住了温非钰,而温非钰呢,仅仅是一笑。“我不过是从你的面色看出来罢了,你是一个直肠子,你看,你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失败。”
“这……”我一怔,立即握住了镜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没有温非钰说的那样严重,但仔细看看,也好像好不到哪里去,我拧一下自己的面颊,摆出来一个微笑的模样。
“算了,算了,我伪装什么呢,在你的面前,我释放真性情才是。”我一边说,一边蹦蹦跳跳的到了温非钰的面前,他呢,已经摊开手,我坐在了他的怀抱中,看着温非钰。
“这么多年了,什么都在变,但是你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一摸温非钰的眉宇,他的眉黑漆漆的,是那种非常玲珑的样子,在一片迷蒙的光芒中,他的面颊看起来立体而带有一种美好的感觉。
那绯红的菱唇,饱满而有深情,那双脉脉含情的瞳眸,看起来黑漆漆的,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