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太过聚精会神,旁边的狱卒都被影响,一个个都不由放缓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谢傅奕缓缓站起身来,然后铺开了一张白纸。
他轻轻地点墨,慢悠悠地悬腕,精巧地落笔……谢傅奕的动作不似严大人的那般流畅潇洒,但也有种莫名的从容淡定在里面。
严大人看着他落笔的第一个字,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狱卒也倒吸一口冷气!
谢傅奕他……他竟然倒着在写字!
不,说是在写字……更像是在画画。
谢傅奕全神贯注,他一笔一划,仔细描摹……
一个个倒着的字被他写了出啦。
等谢傅奕写完之后,他低着头,轻轻吹干了磨痕,然后惊写好的字一抖,呈现在了严大人的面前。
严大人嘴唇紧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谢傅奕手里的字,一直看。
站在严大人身后的狱卒,一个个瞪大着眼,就看看谢傅奕的字,再看看严大人的字……
“大人,一模一样……”有个狱卒没忍住,张口说了出来。
谢傅奕笑了笑,将手里的字递给了严大人,说道:“你可以对比看一看。”
严大人的动作有些僵硬,将谢府写的那一幅字接到了手里。
他低头看了许久,不仅是严大人看着,狱卒也跟着他一起看,越看越越觉得惊奇诧异。
“大人,真的是一模一样……”其中一个狱卒不仅开口说道,“要不是亲眼看见谢公子写这些字,还真是难以置信……”
“是的……我也不相信……”
严大人扫了一眼身边的狱卒,将字收了起来,他皱了皱眉,看向谢傅奕:“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傅奕道:“很简单,将你的自当成一幅画,临摹旁人的笔记,多多少少会带着自己的笔迹的习惯,但是当做画画就不一样了……”
一旁狱卒觉得惊奇,不由说道:“这么说,任何人都可以了?”
谢傅奕笑着摇摇头,说道:“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必须要有高超的画技,以及模仿能力才可以……”
谢傅奕说道这里,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说,那个陷害的人,来头不简单。”
“单凭这个……”严大人皱眉,说道,“你还不能证明这些信不是你写的。”
谢傅奕微微耸肩,说道:“我之前就说了,我不能再证明这封信不是我写的,我只是能告诉你你一种情况,这个世上,有的是办法去模仿一个人的笔迹,我是冤枉的……”
说着,他煞有介事地看着严大人:“至于我的清白,就请严大人证明了。”
严大人看着谢傅奕,他收起了自己之前写的小诗,然后又将谢傅奕写模仿的那一首也收了起来。
“这件事,以后再说。”严大人说着,顿了顿,又说道,“谢傅奕,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你那些盐铁生意。”
谢傅奕道:“这个我认。”
严大人一顿,估计是没想到谢傅奕居然承认的这么痛痛快。
只听谢傅奕继续说道:“那些盐铁生意确实是我在经营的……”
“这么说,你认了?”严大人问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而不相信。
谢傅奕点着头,说:“我认了,生意是我做的,不过……”
他拉长了音,吊起了严大人的胃口,然后缓缓说道:“我是帮人经营的。”
“帮谁?”
“这个不能说。”谢傅奕道。
“不能说?!”严大人冷笑一声,“到了大理寺,你还想隐瞒?”
谢傅奕道:“不是我想隐瞒,是我不能跟严大人说!”
“为何不能跟我说?!”
“为了你好。”谢傅奕道。
严大人闻言,冷笑一声:“为我好?这从何说起?”
“我是的真的为了严大人好。”谢傅奕理了理衣服,不紧不慢,说道,“严大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又是在大理寺这种衙门……所以,你应该很清楚的吧?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
谢傅奕顿了顿,低低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安全……”
他话音落下,严大人冷冷看着谢傅奕,他声音冷厉,掷地有声:“谢傅奕,你不用吓唬我!我不在乎什么安全不安全!既然在大理寺为官,我的生死早就交给皇上!献给家国了!”
说着,一拍桌子,冲谢傅奕道:“你有什么,你就赶紧说什么!”
谢傅奕没有被严大人吓到,他轻轻叹口气:“严大人,你不惧生死……但是你有妻有女……”
“谢傅奕!”严大人倏然站起身来,他脸色难看:“你这是在威胁我?!”
谢傅奕摇摇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严大人,他收起了之前的慵懒调调,有些无奈似的,说道:“我是在帮你……”
严大人见谢傅奕这个样子,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生气愤怒了,眉心紧紧皱起。
谢傅奕道:“这样吧啊,严大人,你去请教一下大理寺卿,让他向上请示一下,看看你能不能追问我这么多闻言。”
“谢傅奕!”严大人一拍桌,“你太张狂!”
谢傅奕笑了笑,很是无语:“严大人,你错了,不是我张狂,是因为我问心无愧。”
说道这里,谢傅奕故意顿了顿,他眉梢一扬:“当然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也可以对我用刑。但是,我反正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严大人的脸色就跟开了染坊似的,被谢傅奕激的五颜六色!
谢傅奕就在这么站着,看着严大人。
“你是笃定,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对吧!”严大人深吸几口气,慢慢恢复了冷静。
谢傅奕道:“只是有这个猜测……”
严大人闻言,脸色僵硬。
谢傅奕道:“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估计我猜的很对。”
严大人狠狠一攥拳头,若是可以,他还真想给谢傅奕送送皮肉!
可是……
上面有交代,不许动谢傅奕,不许伤害他一根毫毛!
这个命令是大理寺卿直接下达的!但是不是明着下的,而是暗中告诉了几个人,其中就有要审问谢傅奕的刘满,还有严大人。
特别是刘满,大理寺卿知道他对谢傅奕不满,特意交代过,刘满可以生气,可以喊骂!但是不许伤了谢傅奕。
严大人想到这里,微微一顿,看着谢傅奕的目光,一眨不眨:“你刚才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刘满!故意激怒我?!”
好看看,他们会不会动他!
谢傅奕道:“我确实是故意激怒刘满的,但是严大人,对你,我可以实心实意的。”
严大人看着谢傅奕,抿着嘴,没说话。
谢傅奕按了按眉心,叹口气,显得很是无奈,他说道:“我自认与您没交过恶,至于,您从一开始就对我的成见与厌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作文
说道这里,他稍稍停顿,不动声色打量着严大人的表情。
严大人的眉心紧皱,表情依旧是不满谢傅奕的,但是眼中却似乎在反思谢傅奕的话。
谢傅奕微微眯起眼,不紧不慢,继续说道:“总之,你刚才的问题,我不是不回答,为了你好,我劝你还是问好了大理寺卿之后,再来审我吧……”
严大人没说话,他盯着谢傅奕,身体有些僵硬。
“大人!大人!”就在此时,一个狱卒急匆匆跑了过来。
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发生。
严大人回头看他:“怎么了?”
“江大人让您过去一趟!”那狱卒低声说道。
严大人一顿,狱卒口中的江大人就是大理寺卿江任!
“我知道了。”严大人说着,转头看了谢傅奕一眼。
谢傅奕神色淡定,甚至还有心情冲他微微一笑。
“看好他!”严大人跟狱卒说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牢房之中。
…………
…………
大理寺卿江任就在牢房外面,见到严大人出来,上前走了几步。
江任已经年过半百了,大腹便便,走起来的时候身上的官服都跟着一身肉抖三抖。
“宜道!你终于出来了!”江任走上前来来。
“江大人。”严大人对着大理寺卿行礼,说道:“您怎么来了?”
“给你要东西!”江任说着,一伸手,道:“谢傅奕的通敌的书信给我!”
严宜道严大人一顿,他一边将信拿出来,一边不解地问道:“您要信做什么?”
“有事。”江任言简意赅。
严大人心中好奇,不仅追问道:“什么事?”
前不久,江任刚把书信交给严宜道,让他去牢房中试一试谢傅奕,这还没多久呢,就忽然要将信要走……
“你不要问这这么多了。”江任将信收起来,又说道:“以后,谢傅奕的案子,你就不要过问了。”
“什么?”江大人一愣,“那他的案子交给谁?”
“我。”江任说道。
严大人诧异:“您来审?”
大理寺卿挺了挺肚子,说“怎么?我不能吗?”
“当然不是。”严大人连忙摇摇头,说道,“只是,您好久都没有亲自下堂审案了……”
“谢傅奕的案子不同其它,我必须亲自审问。”江任说道。
严大人回旋了一下,有说道:“那,让我陪着您吧。”
“不用了,衙门里还有其他案子。”江任想也没想,开口拒绝了。
“可是……”严大人还是有些不甘心。
“好了。”江任抬手,拍了拍严大人的肩膀,长长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很关心谢傅奕的案子,但是……这件案子,真的不需要你。”
大理寺卿说着,顿了顿,又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严大人一顿,随即忽的想起了之前谢傅奕的跟他说的话。他当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也说是为了自己好……
思及此,严大人紧紧皱着眉,眉心的悬针纹扎得更深了。
大理寺卿见他不说话了,权当他是默认了。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他说着,拍了拍严大人的肩膀,“好了,你回去吧。”
“等一下。”严大人回过神来,他虽然依旧想跟进谢傅奕的“案子”但是,现在大理寺卿“抽”出来,也没办法。
别看大理寺卿胖顿顿的,长得也很喜庆,平时很好说话……但是,若是有什么事,他一连拒绝了一个人三次,那件事就绝对没指望了。
严大人了解江任。
“我知道了。”他说,“谢傅奕的案子就交给大人您了,我这里还有一些事,要说明一下。”
“什么事?”江任不解。
严大人拿出了之前谢傅奕模仿他的笔迹,写出来的那副字。
江任一看,眨了眨眼:“你给我你的诗做什么?我知道你写的不错……”
“这不是我写的。”严大人道。
“不要开玩笑了。”江任摆摆手,“我天天看你交上来的公文,还能不认识你的字迹?”
“确实不是我写的。”严大人道,“这是谢傅奕写的。”
“什么?”
严大人说:“是谢傅奕写的,当着我的面写的。”
江任闻言,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他说什么了吗?”
大理寺卿一边问了,一边将严大人手里的纸接了过来。
“他说,是有人模仿了他的笔迹,写的那些信……”严大人说道这里,稍微停顿,舔了舔嘴唇,盯着江任,继续说道,“他已经承认了那些走私地盐铁生意是他经营的,但是,他还说,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人,他是为了那个人……”
“好了!”江任打断了严大人。
“宜道啊。”江任的表情略显严肃,“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严大人一拱手,回道:“是。”
此时,一个不成型地猜测在严大人的心中形成了。
江任不知道严大人心里在想什么,他道:“好了,你回去吧,我去看看谢傅奕。”
他用的是“看看”而不是“审问。”
“是。”
…………
…………
严宜道目送走了江任,然后自己一个人站在牢房门口,站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身后走来一个人。
“严大人……”刘满带着讨好的表情,走到了严宜道神身旁。
严大人上看他。
“您也被任大人说了?”刘满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