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大夫将谢傅奕带到了后堂之中,他还有些不放心,抻着脖子,往齐颜的方向偷偷看了好几眼。
“大夫,你有什么事,直说吧。”谢傅奕说。
那罗斯大夫收回视线,冲谢傅奕道:“你夫人,根本没生病,她脉象平稳,一点事儿都没有。”
谢傅奕神情平静,说:“我知道。”
大夫诧异:“你知道?”
谢傅奕颔首:“你刚才不都说了吗?”
“呃……”
“总之,我遇见过不少像你夫人这样的病人。”那罗斯大夫一副很懂的样子,说道:“她们都是因为相公不够关注自己,才会装病的。你啊,只要多关心你夫人一些,她的病就会不治而愈的!”
谢傅奕闻言,轻轻苦笑一声:“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啊?”那罗斯大夫眨了眨眼,不解。
谢傅奕说:“多谢你了,还有其他事吗?”
“没,没有了。”
“那我告辞了。”谢傅奕说完,走出后堂。
留下一脸懵的大夫。
…………
…………
齐颜看着走出来的谢傅奕,以及他身后有些走神的大夫。
“走吧。”谢傅奕站在齐颜面前,表情一如往常,什么也看不出来。
齐颜心中疑惑,跟着谢傅奕走出了医馆。
“那个大夫跟你说什么了?”齐颜问。
“没说什么。”谢傅奕道,“就是跟我说,让我好好关心你,照顾你,这样的,你的病就能好?”
齐颜半信半疑:“如果是这种话,他为什么要背着我说?”
谢傅奕一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或许,这是罗斯国人的规矩?”
齐颜也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
…………
齐颜与谢傅奕离开了医馆之后,侍卫赶着车,继续走,最后,他们在一家富贵的宅子前停住了。
齐颜走下车,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大宅子。
“这里是……”齐颜转头看身旁的谢傅奕、
“我们家。”谢傅奕说。
齐颜:“谢家在幽州也有宅子?”
“不止是幽州。”谢傅奕说,“谢家在大齐的每个州府,都有宅子。”
齐颜还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不愧是你们谢家。”
“是我们谢家。”谢傅奕纠正她,又说道,“我在这里就住过一两回,里面还不错。”
说着,已经带着齐颜走进了宅院。
跟酆京的谢家祖宅相比,这个“谢家”可逊色了不少,但是,跟周遭的其他宅院相比,它又是一等一的华美。
…………
…………
谢傅奕带着齐颜来到了他们要居住的主屋。
齐颜四周看了看,也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谢傅奕说:“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管家将幽州的大夫找过来,一一给你诊治。”
“不用了。”齐颜说,“既然来了幽州,你就忙你的事情吧。我让满月照顾我就好了。”
谢傅奕说:“可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齐颜一耸肩,“我很好啊。”
“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齐颜坚决。
“那好。”谢傅奕只好让步,“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可以。”
…………
…………
谢傅奕来了幽州,就开始着手检查谢家的生意。
齐颜找机会,来到了洛十二的院子。不知是不是谢傅奕故意安排的,洛十二住的院子距离主屋很远。
“这就是你的主意?”洛十二看着对面坐着的齐颜,“装病?”
齐颜说:“对。”她装病,这样不仅摆脱谢傅奕,还能光明正大地找大夫给自己看病。
“也亏你想得到。”洛十二道。
齐颜说:“我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对了,你有找神医的法子吗?”
“没有。”洛十二说。
齐颜道:“所以,你只能靠你自己去找?”
“对。”
齐颜说:“那我们兵分两路吧。”不管是谁,只要能找到那个能治疗谢傅休的神医就好。
洛十二道:“你……打算去哪里找?”
“我明天去城东找。”齐颜道,“找一个普通人不好找,一个神医,应该能打听道。”
“但愿吧。”洛十二声音依旧是冷冷冰冰,没有起伏。
“我走了。”齐颜站起身。
“慢走。”洛姨娘冲齐颜摆摆手。
…………
…………
正如齐颜所说,找一个普通人不好找,但是找一个神医还好打听到的。
特别是在医馆里。
“神医,你说的是那个张神医吧?”
“我不知道他姓什么。”齐颜看着那个抓药的伙计,说道,“我只是听说,幽州有着神医,特别厉害,能治好不良于行的人。”
“张神医能不能治好不良于行的人,我都是没有听说。”那抓药的小伙计说道,“但是,我听说,他能把将死之人鬼门关里拉回来,你看,都从鬼门关拉人了!不良于行,也是小问题吧?”
“说的也是。”齐颜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那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抓药伙计一耸肩,说道,“他是个游医,只是路过幽州,在这里待上了一段时间,现在他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是吗?”齐颜口气有些失落。
“不过,你可以去城南看一看。”
“城南?”齐颜一喜,“他会在哪里吗?”
“他之前在城南的满春楼住过一段时间,但是现在还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满春楼?”齐颜砸吧,重复了一下名字。
“夫人,你要是去的话……”那抓药伙计,上下打量了齐颜,深意一笑,“这么打扮可不合适。”
“哦?”
“满春楼是青楼。”抓药伙计说。
齐颜:“……”
“多谢小哥提醒了。”快眼看书
齐颜道完谢,转身离开了i医馆。
小满月亦步亦趋跟在齐颜的身后:“少夫人,你都听见了吧?”
“恩,听见了。”齐颜说。
“那是青楼呢。”满月道。
“我知道啊。”齐颜道,“所以,我们要办成男人进去。”
“您真要进去啊?”
齐颜点头。
满月盯着齐颜,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齐颜问。
“这个……”满月抓了抓脑袋,“没什么,要不,我们明天去?”
“为什么明天啊?”齐颜抬手一指,“那里就有一卖买衣服的,走,去买一身衣服。”
…………
…………
齐颜穿着一身男装站在满春楼的时候,满月缩着肩膀,站在她身后,拽了拽她的袖口。
“怎么了?”齐颜扭头看满月。
“我,我觉得我们进去不合适……少夫人,要不……我们还是明天去吧。”满月又说。
“确实。”齐颜点头。
“所以,我们走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齐颜说,“我的意思是,你还小,就不用进去了。”
“啊?”
“在这里等我啊。”齐颜按了按满月的肩膀,然后抬脚走进了满春楼。
…………
…………
正赶上黄昏时分,随着夜色地逐渐加深浸染,满春像是伸着懒腰醒来地少妇,正要坐在梳妆镜之前抹粉涂脂。
齐颜走进去的时候,一阵香风直逼鼻端,一个姑娘挽住了她的手臂。
“小公子,你眼生的很啊……”浓郁的香粉味伴着软语媚音,黏在齐颜的身上。
齐颜转头,看着拿胸脯蹭自己的姑娘。
“我来找人。”齐颜说。
“来这里,自然是找人的,那就要看小公子,你找谁了……”那姑娘无骨一般,依偎在齐颜身上,手指在齐颜腰间画圈圈,“小公子,我看你的样子,像是没开过荤的,要不找找我试试啊?包你满意哦……”
齐颜说:“我来找神医。”
那姑娘一僵,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我来找张神医。”齐颜说,“我听说他医术……”
“你是那个负心汉的什么人!”那姑娘一改之前的娇媚,竖眉冷对,狠狠瞪着齐颜。
“负心汉?”齐颜说,“我说的是张神医……”
“他就是个负心汉!”那姑娘叉着腰,“要不是他,我们柳妈妈怎么会伤心难过!”
“啊?”齐颜深吸一口气,“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说的柳妈妈又是谁?”
“你还没回道我的问题呢?就反过来问我了?!”那姑娘指着齐颜的鼻子,“你是谁?!”
“是这样的。”齐颜耐心解释,“我是来自酆京的,家中的……一位亲人,他双腿有疾,我听说幽州有一位神医,就想来请他治病……”
“你是外地的?”那姑娘上下打量齐颜。
“是。”
那姑娘闻言,刺猬似得尖锐稍稍减弱了一些。
“你不用在这里找了,他早就走了。”
“走了?”齐颜问,“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我要是知道,在就找人去剁了他了!”那姑娘狠狠一撇嘴。
齐颜说:“你说的,柳妈妈是……”
“是我们的教习。”那姑娘明显有些心烦,不愿意多说了。
齐颜道:“我想见她一面。”
“见柳妈妈?”
“对。”
那姑娘双手环胸,打量齐颜:“你就见了柳妈妈也没用,她也不知道那个负心汉去哪里了。”
齐颜说:“我总归是来了,但凡有一点线索,我都不能放过。”说着,她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张银票:“姑娘,麻烦你了。”
那姑娘一看银票,神色立马比之前好了不少。
“那你跟我来吧。”她收了齐颜的银票,领着齐颜去见柳妈妈。
…………
…………
在去见柳妈妈的路上,齐颜从那姑娘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个张神医前几个月前来了这家春满楼,然后,他看上了青楼的教习,柳妈妈。
所谓教习,也就是在青楼调教姑娘的人,大多是年纪大了的妓子,没了客人生意,只能将学到的一手本领,用在了调教新人身上。
柳妈妈已经是年过半百,即便是上了妆,也留不住“风韵犹存”几个字,满脸只有“人老珠黄”的暗哑。
张神医的年纪还没到而立之年,一行俊脸,神采飞扬的,他背着药箱来了莺歌燕舞的青楼时,谁都没想到,他看上了柳妈妈。
这个柳妈妈的年纪都能做这个张神医娘了,但是,张神医就只对柳妈妈死缠烂打。
好女怕缠郎。
柳妈妈最后沦陷了。
没人看好这对儿忘年恋,不少人劝解柳妈妈清醒一些,但是掉进爱情里的女人,不管是多大年纪,都会死心塌地。
柳妈妈的死心塌地,最后换来了张神医的不告而别。不仅是不告而别,他还带走了柳妈妈的所有积蓄。
柳妈妈当场气得吐了一口血!如今,还在病床上养病呢。
…………
…………
“你一会儿见了柳妈妈……”那姑娘领着齐颜来到了柳妈妈的病床前,犹豫了一下说,“如果她情绪激动了,你就不要再提及那个负心汉了……大夫说了,要让她静养。
“好。”齐颜点点头。
那姑娘推门进去:“柳妈妈,今天觉得怎么样啊?”
“棉儿,是你啊。”床上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
齐颜跟着棉儿姑娘走到了柳妈妈的窗前。
“是我,我来看看你,今天按时吃药没有?”棉儿说着,将柳妈妈扶起来,往她身后塞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
“吃了。”柳妈妈说着,看向了齐颜,“这位是……”
“他,他酆京来了,想问你几个问题。”棉儿说着,神情有些不自在。
齐颜往前一步,打量着病恹恹的柳妈妈,苍白的脸色,凹陷的眼眶,恹恹又强打起精神的表情,完全是一个病重之人。
“您好。”齐颜说话小心翼翼。
“你想问我什么问题?”柳妈妈说。
“就是关于张神医的事情……”齐颜小声说,“我家中有个病重的亲人,想让他去诊治。”
柳妈妈听见齐颜说张神医的时候,身体微微一颤,等齐颜说完了,她开了口,声音艰涩:“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那你有什么线索没有?”齐颜道,“比如说……他可能在哪里?”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柳妈妈说着,闭上了眼。
齐颜见状,犹豫了一下,她很像继续追问,但是……顾忌到柳妈妈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