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面有难色，“长老，非是我不想帮你们。你们也是知道的，侯府的待遇和俸禄是一年比一年低，我渐渐也在京城上等人里说不上什么话了。你们让我给萧竹安排安排，可真是难煞我了。”

　　萧普面色微微阴沉了下来，“堂堂一个侯府，怎么可能帮不了！”

　　气氛渐渐冷僵下来。毓秀只觉得好笑，这帮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因此更加不懂得礼数和尊卑。明明只是山野莽夫，却自命不凡，在萧烨这侯爷面前大呼小叫。

　　而萧烨也是懦弱得像只大老鼠。生怕这些所谓的血亲，所谓的族人会说他的坏话，竟然还接着给他们面子，真是侯爵中的一朵奇葩。

　　“非是我推辞责任，侯府近些年来，是真没有那样的实力了。”萧烨无奈叹气道。

　　“不帮就别帮！”自命清高的萧竹又站起身来，身子直得像根柱子。双眸燃烧着贪心未得满足的不满和愤怒，低声吼道：“爷爷，咱们回家吧。他们既然不帮，就不是我们萧家的亲族了，爷爷，您回去就修改家谱吧。”

　　区区一个秀才，竟敢如此嚣张？毓秀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怕是读过两本书，能哄得村里庄稼人一愣一愣的，便以为自己真是天赋异禀，日后能成国家栋梁了吧？原以为他与这些粗俗浅薄的人不同，现下看来，骨子里的贪念倒真是一模一样的。

　　“萧烨，”萧普一边扶着萧竹坐下，一面开始厉声厉色起来，“竹儿是族中近些年最优秀的人才！他饱读诗书，日后能成大器，是要有大出息的。你们既然是族属萧家，自然要为了竹儿铺砖搭瓦。这是咱们萧家的道理，是人情世故，你们难道不懂！”

　　萧烨面色发青起来，沉默无言。

　　萧普更为得意，捻了捻手中劣质的玉珠子，“这样吧，侯府的为难我们也是知道的。你们就为竹儿出一千两，权当心意吧。竹儿过不了多久就要赶考，萧烨你要多多照应着。竹儿若是当上了什么尚书侍郎的，你也能跟着享福。”

　　一千两？尚书侍郎？

　　毓秀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这些人，见识不多，胃口倒挺大。满心的贪婪已经写在了脸上，丝毫不加以掩饰。

　　萧烨声音也冷了下来，“普长老，这些事，我等当真做不到。”

　　萧普眯了眯眼睛，面色已经阴沉如墨。

　　萧烨接着道：“侯府式微，真要做这些，恐怕要倾尽侯府家底了。”

　　萧竹的父亲，萧豪站起身来。他本就是村里干粗活的，身子敦壮，自从萧竹进了秀才后，在村里一直受人们尊敬，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道：“萧烨，你我本是同辈，我一粗人，就直接说了。你萧侯府如今全是女儿，将来都是要送给别人的。一个能继承的儿子的没有，这侯府也难以支撑下去。如今你用尽力气帮一帮萧竹，让他能为族里争光，这个要求过分吗？”

　　毓秀点点头，心里言道：这要求挺过分的。

　　萧竹眼中都是怒意和不屑，“爹，人家谱大了，哪里能真心实意地照顾族里的人呢？反正人家不帮我，日后我有权有势了，也不会理会他们。”

　　一旁的萧普没说话。

　　他今日前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从萧侯府抠下一大块肥肉来填充贫穷的萧族。况且，萧烨膝下如今没有儿子，但是萧族里的女人极能生育，儿子极多，若是能用这个理由吞了萧侯家产，岂不更美？

　　萧烨沉了沉脸色，最后喏喏道：“别的我帮不了，最多给萧竹出三百两银子。”

　　才三百两？萧普和萧豪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起来。族里要修祠堂，要买好吃的好穿的养那么多的孙子，外头还有些赌债要还，他们几个大家长还得光鲜亮丽，林林总总加起来，三百两哪里会够？

　　他咬着牙，讽刺道：“三百两？萧大侯爷，你说笑吧。”

　　萧豪则更为直接，冷冷说道：“不可能。”

　　萧烨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帮不了就是帮不了，普长老，你们想想别的办法吧。”

　　萧普呵呵冷笑了几声，转头对着大儿子萧伟叫道：“萧伟，把族规拿出来给他念。”

　　萧伟面色冷峻地从一旁小布包里取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来，略翻了翻，用别扭的官话高声念道：“萧族族规第十五条，若萧家旁支无子嗣承继，则家产由族中全盘接收。”

　　萧普说道：“萧大侯爷，我本来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难堪。族里规矩写得明明白白的，是你们自己不守族规。你没有儿子，本来就应当自己感到惭愧。我们没有要你把家产都拿出来给族里，只是让你出一千两，出点人脉，你还不肯。你说说，你这人情世故都做到哪里去了？你还知道自己姓萧吗？”

　　毓秀看着萧烨脸面被逼得通红，秀才遇上兵似的，想骂又张不开嘴的窝囊样子，她终于开口道：“普长老何故要逼得这么紧？如今萧族也并未到生死攸关的境地吧？”

　　萧普见到毓秀开口，面上缓和了些，可到底因为毓秀的女子和晚辈的身份，始终端着男子的自尊和长辈的教训态度，说道：“也不能这么说。萧侯府没有儿子，已经被外头的人笑话了。如今族里年轻男子有很多，把这家产纳入族中，再过继几个给萧烨，一切不都和和美美解决了么？我们是好心帮你，可你们也得识趣不是？”

　　“谁说一定要男子继承家业？我的几个妹妹，个个都是机灵优秀的。”

　　一旁的萧豪面色憋得紫红。他一直以来抱持着儿子才是有用的想法，自己膝下又有五个儿子，因此极度得意和骄傲。如今听着毓秀竟要把那些毛丫头和儿子相比，心头就生出了几分火气，“继承家业从来都只能是男人。女人上赶着凑什么热闹？王妃，不是我说话难听，您这话给外人听见了，要被笑话的。”

　　毓秀眯了眯眼睛，“女人为何不行？”

　　萧豪张了张嘴想要说，可因为只是太过浅薄，说不出几条确凿的来，只能咬了咬牙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从古至今便是如此。男人能顶天立地，女人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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