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点点头，眼神中露出了几分惊色，“我原也不敢相信。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奇事，非常理能够解释。请大人细细查吧。”

　　毓秀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若真查，如今也查不出什么了。当时，她在信中只是吩咐梁夫人在李玥的素服里头做点文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知，梁夫人把铁片缝入以后，还想着在李玥的素服上放了磷粉！

　　磷粉在周围温度升高的情况下，极易燃烧。梁夫人之前趁着李玥神智一时崩溃，一步步把她逼向后头的那排烛火。李玥虽然身子没有碰到火焰，但是周身温度一高，磷粉冒出一点儿火花，加上素服又是极易燃的，这场火就顺着梁夫人的心烧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天降异象，哪里是什么鬼魂显灵，分明是梁夫人下狠了心要烧死李玥！

　　不过，如今李玥被烧得半死，浑身衣服也被烧焦了，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

　　大医匆匆忙忙地也过来了。一见到地上倒着的李玥，吓得一惊。李玥此时已经声息渐弱，翻着白眼口中冒着污血，看起来撑不了多久了。

　　大医朝着京兆尹大人行了个礼，说了几句，便吩咐着几个人将李玥带下去，尽力医治。只不过，这尽力医治，也只能勉强再将命吊上一段时间罢了。

　　李夫人已经哭得连眼泪都流不出一滴了。呆呆地跪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李玥被抬走。

　　梁夫人擦了擦眼泪，拍了拍李夫人的后背，“李夫人莫要伤心，世事无常，李夫人还是节哀顺变。”

　　李夫人忽然像是发疯一样站起来，手指直直地指向梁夫人，“梁唯芳，你这个贱人！是你动的手脚，说！是不是你！”

　　梁夫人往后退了几步，冷静道：“李夫人，你疯了。这事儿不关我的事。乃是天降异象，你应当冷静冷静。”

　　“节哀顺变，呸！节什么哀，顺什么变！”李夫人的头发已经全乱，簪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看起来狼狈无比，“我的女儿才没死。梁文惠该死，我的玥儿不该死！”

　　毓秀眯着眼睛，“李夫人，你好歹该注意自己的言辞，大庭广众休要放肆！今日是梁小姐丧葬之日，你便说梁小姐该死，你藏的什么心！”

　　李夫人哈哈朝着天疯狂地大笑，双眼睁得通红可怖，“我藏的什么心？我藏的什么心萧毓秀你最清楚！你该死，梁文惠该死，凭什么我的女儿也要跟着去！”

　　“照李夫人这么说，梁小姐的死，仿佛另有隐情。”毓秀冷肃道。

　　“是啊，”李夫人被激得心智全失，她满脑子都是李玥方才浑身焦黑冒血的模样，以至于疯疯癫癫，再不管什么礼仪，再不管其他了，“谁叫她穿那样的衣服呢？谁叫她命不好呢？谁叫你们都要和我们作对呢！”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接到的消息都是梁文惠因病而故。可是李夫人疯疯癫癫说了这么些话，明明白白就是告诉大家，梁文惠的死另有隐情，而且还与李府母女脱不了干系。

　　这正是毓秀和梁夫人的目的。用鬼神之说，用恐怖的鬼魂显灵的异象，一步步让李府母女精神备受压力从而揭开真相的一个小口子。只要破了一点口子，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

　　只不过，梁夫人暗中多做了一点手脚罢了。

　　京兆尹大人听得此言，浓黑的眉头就是一皱，“失礼了。来人，带走！”

　　卫兵冲上前去，拉住疯癫的李夫人。李夫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开始四处逃窜，用尖利的指甲到处乱抓，抓花了好几个卫兵的脖子。这些卫兵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制服了这疯女人，用蛮力扛着带出了梁府。良久，还能听到李夫人凄厉的叫喊和恐怖的疯笑。

　　梁文惠的丧葬出了这些事情，自然无法再继续下去。梁夫人给诸位表了歉意，送他们出了府，择日再行。

　　毓秀未曾离去，仍然站在法坛之下。等到梁夫人回来了，毓秀方才上前两步，“梁夫人都打点好了？”

　　梁夫人像是躲避一样退后了两步，摸了摸鼻子，“王妃莫怪我擅自作主张。”

　　“果然，衣服上是你做了手脚。”

　　梁夫人鼻孔出冷气，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冰寒，“我的女儿受了那样的屈辱，我怎么能甘心？这一切都拜李玥那个小贱人所赐。就算按照王妃的计划，也只能让李玥被打入大牢，死也死得干脆。可我不能让她这么痛快地死！”

　　她咬牙，“文惠那样悲惨，李玥凭什么死得痛快？我要她饱受烈火焚烧之苦，要她感受我女儿当时是有多绝望，多痛苦！”

　　毓秀垂下了眼皮，良久，方才低声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若是王妃能理解，就再好不过了，”梁夫人点点头，“我也知道王妃都已经计划好，我不该再冒险。可是我实在是恨极了李家母女，不亲眼看着她们痛哭流涕，我绝不甘心！”

　　“我知道你心中极恨她们，我也一样，”毓秀点点头，轻轻地上前走了两步，叹了一口气，“如今李玥和李夫人被扳倒，李府也风雨飘摇，我终于也能喘口气了。”

　　“是啊，”梁夫人苦笑道，“我在李玥的素服上撒了磷粉，今日李玥突然焚烧的事情会被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再适时送上李玥以及李府的罪证，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她忽然抬起头，两只眼睛却已然盈满了泪水，“文惠，你若在天有灵，应当能看得到，母亲给你报了血仇了！”

　　“大仇得报，梁夫人也该好好想想之后的事儿了。”

　　梁夫人点点头，“多谢你。之前多有得罪，还望王妃不要记恨我。”

　　“无妨，”毓秀摇摇头，“之前的事，我都不想计较。梁夫人也不必心存芥蒂，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梁夫人叹了口气，微微颔首。

　　毓秀长舒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良久，方才走到一片混乱的灵堂之内，在梁文惠的灵位前，静静地插上了三炷香。

　　香烟袅散，逝者终得安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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