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厨子还能有这番心思。”太后听了几个人的话,看向李冰海的眼神更加的深不可测,仿佛要挖掘出什么似的,“看起来你们和他还有不少事情啊,莫不是早有怨怼?”
阮眠眠躺着本想开口,一边的江心月拍了拍她,示意自己来说:“回禀母后,这个李冰海原是一名厨师,还在一品香举办的厨师争霸赛上拿了魁首,只是当天就被揭穿他是齐王府出来的人,妄想毒害我们和英王,被赶出了一品香,还给了他房子住,不过前段时间他在家中放火,诈死出逃,就再无音讯了。”
“太后,我们派出过许多人在京城内查找,都没有发现李冰海的踪迹,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后来我们查探他的底细,发现他来一品香之前在齐王府当差,而且…曾经是宫里御膳房的厨师,不知犯了何事被打断腿赶出宫,这些年一直蛰伏在齐王府。”
英王补充的话说的十分有技巧,没有明说此人和齐王有关,但话里话外都向齐王靠拢。其实一品香和他早就查清了李冰海的底细,却要说是寻人不成之后迫不得已才查的,这就不会让人误会什么,只会觉得都是想要自保罢了。
“齐王?他不是还在宫里养病么,那么要说这人进宫是为了齐王也算事出有因。”太后优雅的点点头,想起了养病许久还不能清醒过来,每日躺着浑浑噩噩的齐王,心中厌恶更盛,“你自己说,把为何入宫,有何目的,还有同党是谁,一一招来,免得让你受些皮肉之苦。”
不知是谁趁着方才的混乱给了李冰海一拳,导致他两边的脸都有些不对称,此刻两个眼皮耷拉着,似乎有些没精打采,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太后问他之后,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低着头呆呆地看地板,默不作声。
“快说,一五一十地说,别以为装鹌鹑我们就没办法了,若你不说,齐王更是逃不过去,查出来之后一样是个死。”芳颜横眉立目,虽然年纪小,但威严却不少,更何况她是真的为阮眠眠生气。
这句话却让李冰海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着芳颜,看的她心里一阵发毛,不过还是做出镇定地样子,一脸严肃的瞪回去。
李冰海叹了口气,悠悠开口:“愚蠢,你们真的以为我会对齐王多么忠心?他自以为利用了我,殊不知我也把他看作棋子,你们也一样,自以为对我真诚就会得到什么好的报应,都是你们这些贵族一厢情愿的施舍罢了。”
“这话说的真让人寒心,对你视而不见你说别人高傲,对你真诚以待你又说我们一厢情愿,那你倒是教教我们该如何对待你啊?再说了,眠眠可是最善良不过的吧,一点架子都没有,你在一品香的那两天对你也是敬重有加,谁知你今日差点要了他的命!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办个比赛给你荣耀,没想到是引狼入室了!”刘欣儿气不过,冲上前来掐着腰破口大骂。
“杀她不是我的本意,要怪也是怪她命不好,偏在那时候经过小道,对她动手的也不是我,为什么就说我杀她?”李冰海梗起脖子,偏偏是这样一个动作却让人看出了他的一点悔意。
“当时他确实没对我动过手,掐我脖子的是侍郎夫人的婢女,最后她们要杀我的时候,李冰海还出声阻止了一下,想来也不是有意要我的命。”阮眠眠稍微侧了侧头,把自己看到的真实情况说了出来。
李冰海却并没有多受用,撇了撇嘴:“你别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感动了,没用的,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你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会理解我们的想法。”
“???”在场诸人都有些理解不了李冰海的脑回路了,想来他是受过什么刺激,或者是对从前的某些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对其他人都产生了敌对的心理,尤其看不惯有权有势的贵族。
“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在宫中犯下重罪,若无意外必死无疑,不过若你能把从前的事情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够给你一个清白,总好过背着许多秘密离开人世吧?”穆如清尽量放慢了语气,试图让李冰海明白自己的处境。
“可以啊,要我说出来,你们不会觉得羞耻难当吗?所谓贵族不过是人前装模做样,穿着华服表面优雅,背地里指不定怎样龌龊肮脏,尤其是这座皇宫,就是个吃人的牢笼。”李冰海睁开了双眼,戏谑地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其他人。
“当年我在宫中御膳房做事,虽然收入和赏赐都很多,可宫里总是不愿放我回家,等我终于拿到了可以外放回乡的机会,却因为无意间撞破了那个王美人和侍卫私通,我已经答应三缄其口绝不外传,她还是诬陷我偷她的宝物,打断了腿再送到了齐王府上,就是为了让我不能说出这个秘密。”
李冰海顿了顿,露出了自嘲的笑:“我在外面拖着断腿受人白眼,在齐王府上零落成灰尘的时候,她还在宫里逍遥自在快活度日吧?我多方打听我的父母,谁知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处,原来在我受辱离宫的同时他们便突然患上恶疾一夜之间就离世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你们告诉我,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还会变成这样?”
太后听到这个秘闻,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似乎是想了一下王美人是哪位,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先帝的王美人,去年已经病逝在康华宫了,你说的这件事,恐怕都是十来年的老事情了。”
茶杯盖轻轻扣上,一时间大殿里安静异常,无人说话。
因为一件十几年前的事情,让一个御厨蛰伏在叛国的亲王府里这么久,心里还想着报仇洗清自己的冤屈,都不敢这样写,简直比书还让人意想不到。
“那你的腿…”江心月还是疑惑他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含蓄的问了出来,希望李冰海能从这方面说起。
“英王猜得不错,虽然我腿是被打断过,但我私下里仔细用药,养了几个月就不影响走路了,这么多年过去甚至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腿有问题。但我知道有人会监视着我,一个残废,总比一个正常人威胁要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李冰海有些感慨,“虽然他们因为我的腿笑我辱我,可也会轻视我放任我,不然,我又怎么能活这么久。”
“平日里我故意把鞋底削的不平整,走起路来自然一高一低,可若我换上正常的鞋子,双腿是与常人无异的。”拍了拍自己的腿,李冰海深知因为这双腿给自己带来的屈辱和安全是对等的。
“那你又是怎样混进宫来的?”英王略微沉吟,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宫廷守卫森严,光是御林禁卫军就有数千人,各个宫门口都是重兵把守,就连隼游和无一两个绝顶高手要进宫还需要硬闯,他一个白发老人,如何能够躲过重重检查和关卡,还搞了身太监衣服瞒天过海,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在宫内有内应,而与他一伙的侍郎夫人自然也是帮手之一。
“宫中守卫森严是不假,但每天来往进出也都不少,我在宫门外大道上晃了两天,偶尔碰见了魏国公府的侍郎夫人,她似乎也有什么事情想做却做不成,所以我们就联手了。我混进宫,报我的私仇,她找人为我掩护,我也帮她做件事,两清。”
“我观察了几天,想了个办法,就是藏进送菜的太监的马车,可惜我趁他出宫藏进去,他却因为马车吃重太多发现了我,无奈之下我把他打晕了剥下衣服推进护城河,自己送菜进了御膳房,我在这里工作那么久,轻车熟路,没人认出我来,都以为我是新来的。”李冰海说起自己手上的人命,竟然出奇的平静,就好像说自己早饭吃了什么一样。
“你废了这么多力气混进宫,不会只是杀掉一个小宫女吧?”阮眠眠想到自己在花丛见到的情形,仍然是吓得一哆嗦。
“她是当年王美人宫里的小宫女,我撞破王美人私通的丑事打算溜走,就是她的尖叫让王美人发现了我,时隔多年,我从来没忘记过她的模样,就算长大了,我也还是能够一眼认出她。”
“那侍郎夫人的目的又是什么?”穆如清瞥了眼嘴巴被堵住的侍郎夫人,眼里都是愤恨。
“她想用自己的毒药在宫中毒死一个人,无论是谁都可以。”李冰海毫无保留,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静静的看着原本平静的侍郎夫人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
“什么毒药?!在哪里下的毒?”太后一听这话可了不得了,若不是阮眠眠今天阴差阳错的撞破此事,岂不是连自己和皇帝的命都有危险,顿时怒气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