诰命夫人们纷纷擦亮了眼睛,在一众挺拔优秀的男儿里为自己家的孩子挑选着合适的人。这些世家的夫人,个个都是玲珑心思,放榜那日就都派了人出去打听考生的家世,是寒门士子还是世家公子,家在何处家中情况如何,都摸的门儿清。
像那种出类拔萃又出身名门的,自然受到的青睐就多一些,比如靳骄阳。
靳骄阳一出场,玉树临风的模样已经让一些小姐偷偷的羞红了脸,纷纷拿扇子掩着,夫人们也是满意的连连点头,靳骄阳可是这次殿试的佼佼者,至于哪家女儿那么有福气得了去,可就有的看了。
“眠眠,哀家看着,靳公子好像气色不佳呀,这可是怎么回事?”太后盯着靳骄阳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的神色很不好,脸也苍白,像是病了的样子。
“母后有所不知,前几日靳公子淋了雨,所以得了风寒,儿臣已经送了药去,靳夫人传话说不打紧了,看样子只是虚弱,总不至于坚持不住的。”阮眠眠抬头看去,正好对上靳骄阳朝这边看了一眼,她也不好就这样移开目光,所以淡淡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靳骄阳风寒的事情阮眠眠是当天就知道的,也出于礼节送去了补药,只是虽说他这病也偶然,但总是因为替阮眠眠捞簪子下了水才引起的,所以阮眠眠还是有些许歉意,也派人去问候了两三次,生怕他因病耽误科举殿试。如今见他来了,自然是放下了心。
太后又转头看其他考生了,并没有过多的注意靳骄阳,听了一句也点了点头转身就忘了。倒是芳颜公主,上次见过靳骄阳之后就觉得他很有意思,虽然不怎么说话,但长得几乎完美,甚至有几分熟悉感,所以关注他就比较多一些,当然看到了靳骄阳看向这边的眼神。
距离不近,实在是看不出他眼中是谁,是两个小姑姑?还是自己?芳颜人小鬼大,知道自己将来的婚姻也是皇室的筹码,不过这样一个家世显赫才学出众的人,父皇也是想要拉拢的吧。
脸上微红,芳颜略低了低头,然后甜甜的开口:“皇祖母,您看靳公子长得真好看呀!”
太后笑着点头:“是了,靳公子的样貌是一等一的好,就连当初的皇帝都不如他长得俊俏无双。”
“哟,咱们芳颜今儿个怎么了,一个劲的抓着靳公子一个人夸,”江心月爽朗的笑着,挽过太后的手,压低了声音:“我看呐,不如就给公主赐婚吧,省的她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再憋出什么病来。”
“你也帮着奚落我!我就不该来!”芳颜眉头越发皱了起来,别过头去脸贴在一侧肩膀上,却更觉得烫得吓人,忙用手捂着,还不忘回头警告:“看什么看,我要告诉父皇母妃!”
芳颜可爱的举动让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却思量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虽然靳公子和芳颜年纪差了不少,但那也不会影响什么,芳颜是公主,这个年纪许婚也合适,过两年再嫁就是了,暗暗点了点头,太后打算殿试之后就去和皇帝商量这件事。
太后这边正说笑着,忽听得身后一侧传来请安的声音:“太后晚安,两位郡主安好,公主万安。”
众人回头一瞧,不约而同的把笑意收敛了,来人是魏国公府的侍郎夫人。
当初她在大殿上怎么把魏国公长房打压的一干二净还全身而退的,所有人可都是记在心里,心里也时常觉得这人是个笑面虎,不愿跟她打交道。只是没想到这个侍郎夫人如此的厚脸皮,明明一品香和宫里都对她一再疏远,她还不顾廉耻的贴上来。
“是侍郎夫人啊,好久不见。”太后半睁着眼皮,连正脸都没给她。
“哎哟,家里那一大摊子事情,现在都交在妾身身上,忙的几乎脱不开身呢。”侍郎夫人明里暗里的说起自己掌握了魏国公府大权的事情,得意洋洋的炫耀。
“哎?对了,上次夫人从一品香带走的饭菜吃着还好吗,孩子们觉得怎么样?”阮眠眠看似无意的提起上次带走饭菜的事,微微歪头,眼睛却仔细地盯着侍郎夫人的神色。
“一品香的饭菜啊,简直是一绝,孩子们喜欢的不得了,时常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带他们去吃呢!”侍郎夫人面不改色,仍旧欢欢喜喜的搭话,就连一丝微小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若是不知情的,定会以为侍郎夫人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演技真好。
阮眠眠和江心月交换了个眼神,不动声色的闭上了嘴巴。实在是说不过她,等到把她说的知难而退,自己也该被恶心坏了,不值得。
“侍郎夫人还有什么事吗?”太后眯了眯眼睛,示意她有事快说没事快走。
“是这样的,妾身家中最近发生了那么多大事,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什么事情都乱糟糟的,家里国公大人也焦心不已,所以特别写了折子递上来,希望陛下允准,封妾身的丈夫做魏国公世子,也好照应的过来。”侍郎夫人小心翼翼的措辞,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太后的神色,却始终看不出是喜是恶,只能更加细心的揣摩。
“既然国公递了折子,想必皇帝心中自有定夺,为何又跑来哀家身边说呢?”太后扣了扣茶杯的盖子,没有要管的意思。
“妾身实在担心,所以想要听听太后娘娘的意思。”侍郎夫人的心虚在眼底一闪而过,抬头的时候又换上了和蔼温柔的表情。
“侍郎夫人,魏国公德高望重,在朝廷上也是受人尊敬的,既然是他的意思,想必皇兄也明白,又怎么会不成全?”江心月眼神锋利,显然是不信这一套的,转过头来又说道:“除非…不是国公爷上的本,或者不是国公爷自己的意思。”
“姐姐怎么这样说,侍郎夫妇最是孝顺长辈疼惜晚辈,怎么会以年迈的魏国公做噱头换取爵位呢,你把人想的太坏了吧,想来侍郎夫人只是担心世子并没有被废除,这才来问一下的。”阮眠眠嘟起嘴,看似反驳江心月,但眼睛里的戏谑出卖了她,明明就是在揶揄侍郎夫人,给她不痛快罢了。
侍郎夫人果然有些黯淡了神色,摸了两下不存在的眼泪:“不怪郡主这么说,自从世子兄嫂出事,妾身和夫君日夜悬心,悉心照料着世子,不过公堂之上世子公然被掌嘴,身上的伤容易好,心里却始终过不去这个坎,终日迷于幻想,神志不清,如今已经快不认得人了,国公爷又怎么放心把国公府的担子交到这样的世子身上,所以动了换世子的念头而已。”
“啧,照这么说,还是本郡主的过错了。母后,您可不要怪罪儿臣呀。”阮眠眠撇了撇嘴,冲着太后撒娇,却全然没有半点担忧和恐惧,只是不屑。当初世子挨打都是自找的,当然也少不了侍郎夫人的煽风点火,她现在既然要提起来,不如就干脆在太后面前说开,看魏国公府怎么收拾。
“哦?魏国公府的事情,眠眠不是苦主吗,怎么还有错处?”太后拍了拍阮眠眠的手背,维护之意皆在不言中。
“这…没错的,是世子冒犯在先,汝梁郡主网开一面稍作惩戒,都是应当的,是世子经不起,不怪郡主。”没等阮眠眠开口,侍郎夫人就有些急着圆场了,这个汝梁郡主知道的东西不少,又是口无遮拦的,万一顺着这事说出当日的情况,怕是要连累自己了。
“那就好,哀家老了,如今最疼的就是这几个孩子们,只要她们平安喜乐,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了。”太后凌厉的目光扫过侍郎夫人,侍郎夫人的脸眼见着就惨白了许多,看来是太后身居高位多年,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经能够吓得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那…妾身就不打扰太后观看殿试了,先行告退。”侍郎夫人见话说不下去,忙不迭地陪着笑告退了。
瞧着侍郎夫人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阮眠眠才转过身来,随手拿起一个橘子,三下五除二剥了橘子皮,掰开一半先给太后递了过去,剩下的一半分了一瓣喂到一旁的芳颜嘴里,剩下的一口吞掉,满足的咀嚼着,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不错,很甜,眠眠是越来越会关心人了。”太后吃了阮眠眠剥的橘子,笑得眉眼弯弯。她身在高位,身边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周到,平日水果也是洗净了收拾好装进精致的金盘再送来,尝着却没有阮眠眠这样随手剥的香甜,只因为多了一份人情味。
“母后向着眠眠,眠眠自然应该投桃报李,把最甜的橘子给母后,不甜的还不敢呢。”阮眠眠从善如流,趁着太后高兴嘴甜的奉承了几句,把太后的心思拿捏的牢牢的。
“行了,殿试开始了,都好好看着吧。”太后拉过左右两个义女的手,那边钟楼上就敲了肃穆庄严的钟,考生齐齐跪拜天子,殿试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