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魏国公府的人都立刻精神了,再不敢说半句违背英王意思的话,赶忙按照顺序在阮眠眠面前站好,虽说脸上表情不大好看,但还是丝毫不敢再错了礼仪。
魏老夫人在来的这些魏家人里辈分最高,所以她也是第一个行礼的。只见她甩开了旁边人扶着的手,自己拄着拐杖上前两步,阴郁着老脸,颤颤巍巍的缓缓跪了下去,停顿了片刻才垂手以头触地,咬牙切齿的说道:“妾身魏国公府二品诰命,魏国公夫人参见汝梁郡主、靖书郡主。郡主和乐安康,千岁千千岁。”
说罢,也不起身,按照规矩她只能等着郡主叫起才能起来,不然的话只能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屈辱的姿势,也不能抬头。
阮眠眠也不是非要让她得到什么教训才罢休的,见她按照规矩行了礼,于是也没有多为难她,立刻就叫平身了,不过魏老夫人的脸色可是苍白的很,看起来这愠怒郁结的心情都已经影响到身子了。
这也难怪,魏老夫人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极少出府了,这次的事情要不是关系到她的爱孙魏浊意,她也不会亲自过来。再说了,她就算出来,别人也都是顾念着她的年纪多敬重她几分,就算她嚣张跋扈一些也都看着魏国公府百年的名声上忍让着,这些年她除了面见皇上太后,还真没对谁行过大礼。却没想到这些忍让和敬重更加促成了她倚老卖老的恶行,反而觉得自己无人能比,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如今被这样针对,哪能不动怒气。
后面的丫鬟赶忙把拐杖捡起来放在她手边,扶着她到了一旁坐下,又倒了清茶喂到她嘴边,魏老夫人的面色这才有了些血色,只是眼睛虚虚的半睁着,看起来那一个大礼着实让她恨得不行。
魏老夫人行完了礼,就轮到那两个年轻一些的夫人了,鹅蛋脸的那位手一直按住另一位的手腕,隐隐的制约住她,那位却像是火烧着了的爆碳一样,半低着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怒气,恶狠狠地打量着阮眠眠,好像立刻就能变成个狮子老虎把她一口撕碎。
只是不管再怎么不服,她也要随着老夫人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行礼。这便看到这位夫人上前一步猛地一甩袖子,仿佛袖子上沾了什么极其污秽之物,然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低下头,声音也是凶狠无比,语速极快:“妾身魏国公府世子夫人李氏,见过汝梁郡主靖书郡主,郡主安康和乐,千岁千千岁。”
阮眠眠让她平身的话刚说出口,这位世子夫人就仿佛躲避什么十分厌恶的东西一样毫不犹豫的抬头起身后退几步到了魏老夫人身边,脸上也是一模一样的煞白之色,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斜着,看出来是忍耐已经到了顶点了。
阮眠眠并没有觉得不快,反而向着江心月那边一外头,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很。和人打交道,最不用怕的就是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她们往往做事爽利,说难听些就是凡事不过脑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起那种暗地里害人的心思,好就是好,不好就绝不攀附虚伪,尤其是这个世子夫人的地位不如自己,那就更不必担心了。
下一个上前来的就是另一位鹅蛋脸,看上去性子有些和软的夫人了,她倒是脸上一点不快都没有表露,反而还冲着阮眠眠她们带着歉意的笑了笑,这才慢慢的跪了下去,礼仪分毫不差,动作也比那位世子夫人优雅许多:“妾身魏国公府工部侍郎夫人杨氏参见汝梁郡主、靖书郡主,郡主安康和乐,千岁千千岁。”
同样也是阮眠眠说过平身,她才优雅的站起来退到一边,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其余的表情和动作,按理说她们国公府受辱,她怎么着也该有些生气才对,可她和方才那位世子夫人的态度天差地别,简直就像平常的行礼一样反而让阮眠眠她们觉得这人十分反常。
做吃播做的久了,阮眠眠看人本就看的很准,想来这位侍郎夫人不是真的软弱好脾性,就是心思太深了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想法和行动,在阮眠眠的经验看来,这人多半是后者。
轻轻的隔着袖子按了按江心月的手,阮眠眠示意她多多提防这位工部侍郎夫人,江心月也会意一笑,不着痕迹的反过来捏了捏她的手指,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心意相通自是不必说就能全然领会。
接着那位唯一的公子哥就走了过来,离的近了一看,阮眠眠就觉得这位年轻公子长得和那位脾气火辣的世子夫人眉眼中有三分相似,再估量估量年纪,想来这二人还是母子了,怪不得脾气如此的相似,都是蠢笨又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糊涂人。
他也是面无表情的行了礼,然后退到一旁低着头不再说话,只站在那位世子夫人身后阴森森的瘪着嘴不看一品香众人。
坐在椅子上看完了全程的英王这才潇洒的起身,带着些嘲讽的笑道:“我就说嘛,魏国公府没有一个糊涂人,都是明白事理的钟鸣鼎食之家,既然行过礼,那么这件事就了结了,却不知道诸位此次前来,又大张旗鼓的请了汝梁郡主过来,所为何事啊?”
世子夫人一听这话,立刻像是怒火被点燃了似的,噌的一下就蹿了起来,怒目道:“英王明知故问!”
“哦?本王又不是你们魏国公府的人,素来也没有交情往来,夫人怎就认定我知晓你们的来意呢?”陆归眼里都是戏谑,一副听不明白的表情倒是装得很像。
侍郎夫人这才起身,仿佛十分害怕似的,挡到世子夫人身前,冲着陆归和阮眠眠福了福身子,这才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请王爷和郡主恕罪,嫂子不太会说话,若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接着她抬头看了一眼阮眠眠的表情,又开口道:“各位都知道,我们家小少爷魏浊意,因为一场误会在汝梁地界上和郡主发生了冲突,还被一路押送回京,这…”
没等这位夫人说完,阮眠眠就一抬手,脸上仍然是温和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情面:“夫人说错了,魏浊意是蓄意为死去的齐王府夫人刘喜儿报仇,也并不是和本郡主发生冲突,而是和当地官员勾结,意图暗害本郡主的性命,污损皇室成员的清誉,事后还不知悔改,拿魏国公府的权势压人。”
阮眠眠这话里自然有一大半是真的,魏浊意做出来的事情也确实是这样,无从抵赖,只是这最后一句,拿魏国公府权势压人是她自己添上去的,目的是让这些人知道好歹,不要因为一个人连累了整个国公府,从前这样因为仗势欺人被皇帝厌弃贬黜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只是这话是真是假还不是由得阮眠眠去说,自从魏浊意送回京城就一直押在牢里,更是有英王陆归和江心月这个靖书郡主的双重关照,大理寺那些官员绝对不敢轻易放人进去见他,就连魏浊意的罪状,国公府还是在前两日大理寺传讯的时候才知道一点半点,对于其中的细节更是并不清楚,这才有了今日女人们兴冲冲的来兴师问罪,想必真正在国公府说了算的那些男人还不知道她们在一品香闹起来了。
想到这一层,站在后面的穆如清稍微背过手去挥了一挥,就有外面的一个小厮模样的青年立刻转身就走,魏国公府的人没有看到这个细小的动作,仍旧把注意力都放在英王和阮眠眠这两个人身上。
侍郎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像被冰冻住一样出现了碎裂的纹路,不过她马上又勉强的扯起了嘴角,好在没让这层笑容彻底破碎,嘴上也是勉强的附和着:“是…汝梁郡主说的是,只是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咱们浊意在京城的时日本来就短,平时在府里老老实实的呆着也从没出过门,怎么会因为齐王府上已经没了的夫人报复郡主呢。”
“呀,那可就真是奇怪了呢,夫人说魏公子不曾出门,又在京城的时间不长,怎么还能对京城里的风物娓娓道来,连哪家饭馆好吃,哪家秦楼楚馆的花魁娘子最风情万种都能信手拈来,想必是夫人记错了吧?”一直在后面的刘欣儿突然满脸笑意的开口,又把夫人到嘴边的说辞给挡了回去。
“呃…浊意毕竟不是妾身的孩子,这些事情还是嫂子知道的多些,不过这也不是重点,浊意这个孩子毕竟年纪小些,做事鲁莽粗笨也是有的,都是府里教管无方,郡主大人大量,怎么会和一个孩子置气呢对吧。等浊意回府,我们一定严加管教,严厉责罚,不让他出家门半步了。”
这话说的和软,更是把自己摘了出去,看起来像是妥当卑微的示好,阮眠眠却听出了其中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