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苏刚打算打开陶瓷小瓶,忽然仿佛有什么东西蛰了自己的某根手指。
啪嗒——小瓶掉到地上,碎成了无数的残片。
无苏默默地看一眼,这下倒是连决心都不用下了。
面前缓缓地晕开一道光亮,光亮中浮出一朵青色的莲花花苞,花苞缓缓打开,舒开九瓣花瓣后,正中央露出六簇花心。
九瓣花瓣的内里颜色完全不同,九种不同的标识图案浮在花瓣的尖部,六簇花心则分别摆出六种不同的造型,或坐或卧,或起或立……花冠处青色的光芒如薄雾般浮起笼罩。
无苏站在原地不动,目光落在那层青色的薄雾上。
她莫名想起灵华子离开说的那句话——此处便于静修,若有所得,尽可离去……九瓣莲花,莫非是想感化我的意思?
她淡淡一笑,果然,碧华上仙到哪都忘不了对自己的职责。
感化啊——她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记号,体内些微的动静时有传出,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完全舒展的九瓣莲花开始幽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是耳边的低吟,不知不觉无苏被诱惑着上前了几步。
等到她察觉不对时,伸手就已经可以触碰到花瓣的边沿,花冠的薄雾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衣服上,仿佛有意识地想把她拉拢到自己的范围内。
她静静地看着这朵莲花,不知为何虽然它应该是与此刻的自己毫无益处,但内心却莫名地很是在意——竟不是完全敌视的拒绝态度。
一个晃神,手不小心地落到了某一瓣的花瓣上,花瓣颜色呈了蒙蒙的灰色,入手有丝明显的阴凉,隐隐耳边响起了呜咽声、抽泣声和呜呜的风声。
这种感觉很熟悉,无苏眉心微蹙,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靠近的花心上,那是一簇看上去毫无生气的花心,花心躺倒,仿佛完全枯萎了般,但细看的话,花心的中央仍有点点的绿色,虽微弱,虽零散,但却不是全然的死亡。
无苏耳旁各种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围静谧如尘,仿佛什么也不存在,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化作了尘埃。
无苏的手心有些痒痒的,她不由得翻转一看,却是一个扭曲的“死”字。
“死”字下面浮着一段小字——若有大能者,起死回生,肉身不腐,虽死亦可活,无论六界。
她想到了那本被某人摸走的古书,这两者之间看来是有某种联系的,这样看来这朵莲花也最好是取走吧。
只不过不问自取……无苏微微不自在地收回了手,不免也有些诧异,自己何时竟接受了不知是哪路神仙给自己妄加的束缚。
现在为止,她已经走了三界,体内的图纹也有两个分片被激活,不知道等六个分片都完全激活的时候,是不是就能飞升上神,或者堕落为魔,更或者沦落为无知可悲的怪物?
无苏漫不经心地扫过这朵莲花,环视了一圈视线暧昧的周围环境后,淡淡地想着,不知道出口在哪?
她不需要感化,没有这个必要,是仙是魔亦或什么都不是,又能怎么样呢……本来也什么都没有,再如何也不会有什么东西。
说实话在这点上,她感觉自己都活得不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无论如何,凡人会有活下去的,而她什么都没有……
无苏的内心有此刻隐隐的疼痛,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很多年没有这种悲观的认知。
时间太长,她以为忘记了,没想到经过凡界的这几件事,居然又把年幼时候的隐伤给激起了……原来不是忘记,只是假装忘记啊,真是可悲……
青色的雾气在静静地蔓延扩张,无苏的视线范围在不经意间被一片朦朦胧胧的青雾完全包围,手边的九瓣莲花静静绽放,脚下有一条笔直的小路,除此之外俱是大片的蒙蒙雾气。
无苏皱眉,手下意识地重新摸上手腕,刚才仿佛差一点就能出现的黑蛇标识,此刻却寂寂无声,仿佛它只是个死物般的标志,而不是有了灵识的拟态灵气。
再一探体内,无苏吃惊地发现自己的体内居然变得空空荡荡,非但所谓的图纹不存在,连同体内流转的两种不相容的灵气也一并消失了,仿佛一息之间,自己就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弱女子。
此时,一阵莲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无苏头晕目眩了片刻,眼神木然地走上了青雾中唯一的这条小路。
走着,走着,场景开始变换,最先进入视线的是金碧辉煌,气势不凡的宫殿,宫殿前有一大片的池塘,池塘边上栽着几棵戏水的柳树。
其中的一株柳树下蹲着一只年岁极小,却美得惊人的小萝莉,尤其是一对如琉璃碎玉的双色眸子,一红一黑,大眼忽闪的片刻,仿佛能勾人魂魄。
萝莉在池塘边自顾自地玩得很开心,身边蹲着一只打呼噜的小鼹鼠,鼻尖挂着一个明显的透明气泡。
宫殿附近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衣着华丽,面目俊秀,神情却无端阴郁得很,看着令人不寒而栗。
宫殿门打开,出来一位绝美如画的女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均比美得惊人的小萝莉高出了一大截,尤其是与小萝莉相似的那对琉璃眸子,艳光照人犹如天地间的秀色尽藏眼中。
女子见着男子的面孔,神情微微一变,嘴巴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男子脸色一沉,不管不顾地拽住女子的手拉了就走。
女子拼命地挣扎,可无论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男子的手
男子大概是不耐烦了,威胁意味十足地看了一眼不远处似乎毫无所察的小萝莉。
女子挣扎的动作开始放缓直到停止不动。
她目露哀戚,悲伤地看了一眼小萝莉后,沉默地跟着男子走了。
小萝莉一直在池塘边“开心”地玩耍着……
直到女子被男子带远了,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古怪之极的笑意,仿佛早有所料,又仿佛是不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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