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引着自己到此处的气息开始缓缓散去,犹似依恋,犹有不舍。
无苏垂眼,手指微微一动,手腕上的玉蝶标记仿佛活了般振翅动了一下,薄薄的羽翼上多了一丝极淡的痕迹,莹莹的光亮一闪即逝。
她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黄泉路的镂空石门中,一只脚刚踏入,眼前的景象似乎是受到某种刺激,开始扭曲、变形,瞬间吞噬了无苏纤细的身子。
无苏乍然碰见这种异常,倒没有惊慌失措的意思——也许是不在乎,也许是习惯,她冷静地环顾了一圈此刻的景象。
平平常常的山野村落,阡陌纵横,鸡犬相闻,一女子站在村口的桃花树下,眼角描画着一抹淡淡的轻红,黑玉般的眼珠若琉璃碎玉,流光溢彩,身姿婀娜,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色衣裙,通身流露出淡淡的魅惑气息。
她的怀里抱着静静沉睡的女婴,与她如出一辙的相似面容。
无苏皱起眉头,身体不由自主地自发行走上前。
无苏听见自己开口询问:“你在等人?”
女子妩媚一笑:“是的,姑娘是过路的人吗?”
无苏的心一跳,想说点什么,然后开口却是冷冷的声音:“不是,要你命的人!”
女子警惕地抱着女婴退后,一双琉璃美眼死死地盯着无苏:“你是天界的人?”
无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你不知道你是个祸害吗?你害了你的丈夫,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本就不该活着,你不该早早死去,向那些被你祸害的人谢罪吗?”
女子的神色顿时黯然,目光如破碎的湖面波澜起伏,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
无苏悄无声息地靠近后,“强行抱走”了女子怀中一直沉睡着的女婴,“下意识”地退开了一丈的距离。
女婴到了无苏手中后,突然睁开了一双与女子类似的双眼眼,平静地对上无苏。
女子楞了一下,身体开始禁受不住地发抖,哀伤地乞求:”还给我,把她还给我,她是我的孩子,求求你……“
无苏移开与女婴的对视,对上女子哀戚的面容后,“讽刺”地一笑:“有名无运的东西,活着也是受罪!”说完,她突然“出手”掐住了女婴的脖子,在女子惊恐过甚的目光中,咔擦一下折断了女婴的脖子。
女婴睁着一对大眼,至始至终没有哭没有笑,没有发出任何任何声音,头软软地耷拉着,手晃荡着落在身体两旁,身体渐渐僵硬、绷直、冰冷。
“我跟你拼了——”女子发狂地冲上前。
无苏“一脸嫌弃”地用两根扯着女婴的衣物在眼面前晃荡,嘴里依然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我杀了她,也是为你好,毕竟你也要死了,你该去陪着她,不是吗?”
女子仿佛受到某种阻碍般,明明近在无苏的眼面前,拼命地张牙舞爪,却碰触不到无苏的一片衣角。
这一幕也许无聊了点,无苏“嫌弃”地把女婴丢回女子的怀中,女子迫不及待地环手抱住。
死去的女婴突然伸出手,穿透了女子的胸口,扯出了一枚鲜血淋漓的跳动心脏。
女子错愕地看着女婴的动作,来不及说些什么,便死死抱着女婴砰然倒地,直到身体变得僵硬,那手始终牢牢地环绕在女婴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仿佛是某种执念。
无苏看着空气中泠泠泛光的细丝,目光久久地没有移动。
啪嗒——身后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惊醒了无苏发呆的思绪。
她转过身子,看到了气质如仙,形容无一不好的白衣男子——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死去多时的女儿,死不瞑目的妻子,眼中似乎晃过妻女生前娴静美好的姿态,最后映入视线的是,女儿稚嫩的手中活生生地抓着一颗血液干涸的心脏,妻子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身下是大片大片涌出的一地鲜血。
“是你,是你害死她们的?”男子的目光染上了刻骨的仇恨,冷冷地刺向静立的无苏。
无苏听到这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心稍稍慌乱了一下,她摇摇头,镇定地解释:“不是我——”
男子冷笑,嗜血的恨意掠过工笔细画的面容,语气“平淡”地说明:“阿妩的脖子上有你的手印,手上还有残丝的痕迹,你掐死了阿妩,又用傀儡术借阿妩的手杀了我的妩娘。”一番“冷静”的言辞仿佛是他在一旁全程看完了那残忍至极的一幕。
无苏想解释,不想卷入莫名其妙的冤枉状况,更不想被眼前的人误会,然而她张嘴张了许久却什么也说不口,解释不了,说自己被控制吗,身旁、体内都没有控制自己的东西——虽然她确实是“身不由己”。
男子合了下眼,突然又张开,眼底有血泪涌出的痕迹:“你怎么能如此残忍,你怎么能对手无寸铁的柔软女子下手,你太让我失望了,无苏,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剑刺向无苏的胸口,剑仿佛落在了聚散无形的云堆里,下一刻,无苏的身影被流动的空气一吹而散。
无苏轻飘飘地在男子的身后聚拢身影,通身毫发无伤,淡淡地问道:“你是谁?”
男子一惊,猛地转身,又是下意识地飞快一刺,依然落了空。
剑锋牢牢地握在无苏的手中,男子反复挣脱不开后,脸上浮起了一抹恨色,双眼飘过一丝恼怒:“贱女人,放手!”
无苏神色丝毫未变,仍是淡淡地说道:“你是谁?是玲珑公主吗?”
男子的表情一惊,看着无苏的平静面容忽然察觉到了不好,微微垂眼,一手放到身后做了点动作。
无苏的身后,无数的残爪利影无声无息地袭来,眼看着就能把无苏纤细的身子撕成碎片时,男子的嘴角扬起了一抹骄矜的笑意。
无苏凭空消失了,残爪利影同样扑空后,男子举着剑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唯恐无苏会从哪个犄角旮沓里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