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卿荷一直心神不宁的,方琛主动提出带她在医院周围的池塘边走走,初春,风景似曾相识,池塘边的垂柳好似美人的秀发,在风中凌乱地舞动,有种说不出来的飘逸之美,叽叽喳喳的燕子在垂柳上蹦蹦哒哒,好不自在。
池塘里碧波荡漾,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这里投喂鱼食,一条条鲤鱼在水中翻腾着争夺着鱼食,水面泛起阵阵水花和涟漪。
“走,曲卿荷,我们去看鲤鱼。”方琛买了一袋子面包对正无精打采的曲卿荷说。
见曲卿荷没有反应,方琛便拉起曲卿荷的手,但她好似触电般的抽手躲开了。
“你就这么抵触我吗?”方琛有些恼怒,“如果牵你手的是我弟弟呢?你当真对我的一片真心看不见?”
“不,方琛,我知道你很好,很优秀,但是我真的只喜欢方忖。”曲卿荷见方琛有些生气,连忙解释道。
“他就算还活着,为什么还不回来找你?肯定是变心了,你为什么要想他这个家伙,他这个家伙有什么好!”方琛怒火冲冲,将手里的那袋打开的面包用力掷向了湖面,引得湖里的鲤鱼噗通噗通的跳上湖面争抢着面包,激得一阵水花,喂鱼的三三两两的人都掉头看向他们,在这些围观群众眼里,不过是小情侣在闹别扭罢了。
“不,他不是你口中的‘这个家伙’,他一定有苦衷。”
“有什么苦衷,我怎么看不出来?”方琛没好气地说。
“方琛,你变了,你变得我快认不出来了。”曲卿荷的眼睛散发出一种让人猜不出的光彩来,像是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直勾勾地盯着方琛的眼睛。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方琛收起怒容,笑脸相迎:“曲卿荷,我一时没了理智,你别见怪,的确,我弟弟他很爱你,他不会变心的,不过——”
曲卿荷听到他末尾拉长的“不过”两个字,好奇地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今天你看见我弟弟的事,你先别告诉我爸我妈,还是由我来告诉他们,如果,正如你所说我弟弟他有苦衷的话,那应该是被控制了,随时会有危险,待我和爸妈从长计议再做打算。”说这话的时候,方琛的脸颊掠过一丝邪魅的笑容。
“好吧。”曲卿荷也没有多想,只是不知怎么的曲卿荷心里惴惴不安,隐隐有丝担忧。
乘着曲卿荷回去给曲母讨生活用品的间隙,他找到院方,首先向院长亮出了自己方家大少爷的身份,找院长要了今天医院挂号大厅的监控录像。一听是赫赫有名的方氏集团的大少爷,院长是毕恭毕敬地调出了当天挂号大厅的监控录像。
看着略微有些糊的监控画质,时间定格在早上八点零六分,打扮得一看就是乡下人的三个人出现在镜头,虽然衣服干净整洁,却是粗布麻衫,其中一个青年男子面容倒是俊秀,却是显得痴痴呆呆的,另外是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的走着,终于那男子的正脸出现在镜头画面。那熟悉的面孔定格下来,果然是方忖,他还活着。
这小子,命真大!方琛在心里怒道。方琛看着监控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不由自主地将握成拳头的右手砸向了桌子,惊得院长身子微微一抖。
“怎么了?方大少爷?”院长试探性地问道。
“哦,没什么。”感觉自己再次失态,便漫不经心地说,“我刚才看到了扒手,一时气愤。”
“哦,扒手?”院长将啤酒瓶底般厚的眼镜推了推,凑到监控屏幕面前,仔细地瞅上瞅下,硬是一个扒手都没看到。“方大少爷……”待这位院长回过头来的时候,方琛已走远了。
待到曲卿荷回来,方琛向曲卿荷和曲母告别就回了方家,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琛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看起来面色不大好。”曲母询问曲卿荷。
“那大概只要有他自己知道了。”曲卿荷并没有提到她和方琛曾起了争执,只是言语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的味道来。
方琛回到了方家,方父见着他形色匆匆的样子就叫住了他:“怎么今天没有去公司?公司可不是白给你总经理这个职位的,自你弟弟失踪不能在公司帮忙,本来人手就不够,你怎么有心思到处闲逛?”
方琛忙止住了脚步,脸带忧愁地说:“我是吩咐人去找弟弟去了,刚刚才从警局问完情况回来。”
“那情况如何?”
“还是没有弟弟的消息。”方琛叹息道。
“你撒谎!”站在方琛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厉声喝道。
方琛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吓得一惊,倒吸一口冷气。
方琛以为父亲已经知道了方忖的下落,不免心里有些担忧:“爸,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听你蒙我吗?”方父还是没有停止住怒火,“我早就打电话询问了警察局的梁局长问他你有没有来过,他说自从你弟弟失踪,你就没来过也没向他打听过几次,表面上一副很关心你弟弟的样子,实际上你关心你弟弟吗?你有把他当亲弟弟看吗?我看你是又去找曲卿荷了吧!”
被方父这一顿指责,方琛是被噎得哑口无言,但是不过一会儿他的愤怒之情也涌上心头,也许是压抑得久了,他灵魂深处的火焰被彻底爆发出来:“弟弟,他有把我当成哥哥看过吗?从小就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自视甚高,我高中时发生地震那会儿,他有为我的失踪着急过半分吗?至于曲卿荷,我喜欢她又怎么样?”
“你弟弟他个性狂傲了些,你难道就不能迁就他一些吗?他就是这种散漫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曲卿荷将来是要当你弟妹的人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方琛好像抓到了方父的痛处,继续说道,颇带有诅咒的意味:“人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呢。”
“你这逆子!”方父抬手就狠狠地给了方琛一巴掌,“居然敢这么诅咒你弟弟!”
这一幕恰巧被方老太太看见了,老太这可心疼的哟,忙拦下了方父:“这是作甚?干什么要打我的乖孙儿?”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我当初给他取名琛字,就是希望他是一块璞玉,但是他雕琢了却也不成器,供他念书,书倒是念了不少,却还是不知道义,唉!”方父气得直跺脚,气急败坏地说道,“妈,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居然诅咒自己的亲弟弟回不来。”
“什么,琛儿啊,可不能瞎说啊,万一把你爸身子气坏了可怎么办呀,忖儿可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方老太太看着脸部被扇得肿胀的方琛着急说道。
见奶奶都这么说了,方琛也只好抽一抽鼻子,对父亲毕恭毕敬地说:“爸,都是孩儿的错,我不该那么说弟弟。”说完转身就出了方家大宅,走到车库,开出了他那辆黑色限量款的玛莎拉蒂,绝尘而去。
望着方琛开着玛莎拉蒂一路狂飚而去的背影,方父隐隐约约地问自己:“琛儿是不是变了?”
一旁的方老太才不管那么多,对儿子方世叶说道:“你要多陪陪儿子,琛儿母亲不在身边。华依她现在在澳洲不能陪琛儿,你这个当爸的应该多关心关心他才是。”
方世叶是个孝子,当然听母亲的话了,对着年逾八十的老母亲点了点头,然后扶着她老人回了屋子。
夜已经慢慢地黯淡下来,像垂暮的老人缓缓闭上了瞌睡的双眼,马路上的路灯和霓虹亮了起来,为这个城市的夜景增添了许多的绚烂之姿。
沐浴在夜色之中,清凉的风轻轻地抚慰着方琛的脸颊,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肿胀的侧脸已经消了肿,他任风掠过自己的头发,这时的他像一个奔赴在江湖的侠客。
方琛开着拉风的玛莎拉蒂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方氏集团,公司里面的人都走光了,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公司的大门,接着又打开了属于他的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旋转升降椅子上。开了灯,昏黄的灯光浸润开来,他两手交叉指尖靠着自己的下巴,双手手肘放在漆木桌子上,右腿轻搭在左腿上,逐渐陷入沉思状态。
方琛冥想了一会儿,接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他的专属定制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电话对面嘟嘟叫了两声就接通了。
对面传来的是一个谄媚而低沉的男音:“大少爷,找小的有什么事?”
“温炜,你是怎么办事的?”方琛带着质问的语气。
“大少爷,温炜不解啊。”电话那头的温炜一头雾水的样子。
“你还不解,我叫你办的事呢?”
温炜此刻不在方家,美人入怀,方琛都能听到话筒那边女人娇嗔的责怪声。
“哦,这个呀——”温炜把话筒的一端按住,搂着身旁的美女就是“吧唧”一口,用带着湿乎乎的热气的口吻对那女子说:“你先穿好衣服出去。待会儿再过来。”
“哎呀,你坏!”女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穿衣出了宾馆门。
“喂,说话啊!”对面的方琛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干什么,我爸派你出去找方忖,你却自己逍遥快活。”
“哈哈,大少爷不是不想我找到方忖的吗?再说这小子都被我派出去的赵二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给解决了,我不逍遥快活还干什么呢。”你还别说温炜这嘴皮子可真溜。
听到这里,方琛可谓是怒火中烧:“什么解决了,他人根本就没有被烧死,我还亲眼在监控里看见他了,要不是他来医院看病正巧被他女朋友撞见,我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还活着的这个消息!你们啊你们,一群饭桶!”
“什么,方忖他还没死?我都和赵二那帮子人确认过了呀,不会有错,窗口和门都被钉死了,他们一家人都在里面,火那么大,不可能不死啊。”一头的温炜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那你是说我眼瞎?我这就把监控截屏发给你,让你自己看看!”说着方琛就气冲冲地挂掉了电话。
“喂。”见方琛挂了电话,温炜坐在床上反复琢磨,突然“滴”的一声方琛发来一段视频文件。那视屏里果真是方忖,断不会有错,温炜是大吃一惊,一下子就没了兴趣,给了钱,就将之前那个女子支走了。
余火未消的方琛望着桌子上那只贵重的雪茄,顿顿了,他是不抽烟的,这是下属用来贿赂他的。此刻的他也心烦意乱,拿起了那只雪茄,抽的他是连连咳嗽,所幸将剩余的半只雪茄丢弃在了纸篓里,他今晚不想回方家,就在自己的办公室趴着睡着了。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夜色吞没了整幢大楼,唯独留下这间办公室的点点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