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在顾玉棠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天,知道她不会轻易为了一件事而发火,呵斥下人。但阿罗看着她如今这副模样,一张脸上写满了怒意,正怒目圆睁地盯着自己,若自己再不说出实情,只怕她真的会喊了人把自己撵出去。
既如此,那便只能对不起自家公子了,不是她不想帮自家公子瞒着,但看着顾玉棠如今的反应,只怕是瞒不了了。
阿罗索性就豁出去了,迅速把姜知明受伤的事情告诉了顾玉棠。
“姑娘,奴婢不是有心扯了谎话来骗你的,是世子殿下特地吩咐了奴婢,不许奴婢告诉您,世子殿下受伤之事。如今世子殿下正歇在城外的庄子里养伤,由石头小哥看着。”
顾玉棠听了,心中大惊,不是去城外的寺庙进香吗?他怎么会受伤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来不及多想,她又问了阿罗一句,“阿罗,姜知明那个傻小子是怎么受伤的?伤在哪里了?严不严重?”
见顾玉棠问得急,阿罗一口气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她,“姑娘,公子是在回来的途中受伤的。公子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虎狼山上那群山匪,那群山匪正洗劫了一个村子,抓走了村里所有的姑娘,公子遇见了,救下了那群姑娘,不过和那些山匪拼杀的过程,背上中了好几刀,差点连命都丢了。”
顾玉棠想着姜知明,心里一阵暗道:姜知明,你还真是个傻小子,那么多山匪,你一个人上去逞什么英雄,活该没砍死你,叫你长个记性!
顾玉棠回过神来,瞧了对面的阿罗一眼,问道:“他可有请了什么大夫?要不要我差人把覃大夫送出城去,给他瞧瞧。外面那些个酒囊饭袋,哪里能治好他的伤?如今天气炎热,伤口不及时处理好,那是要化脓的。”
没等阿罗说话,顾玉棠就转过身吩咐身边的阿华和大寒,道:“阿华,你去和祖母说一声,说我要请了覃大夫出城救人。大寒去和门房的人说一声,让他们给我们备了马车,到时候阿华从瑞月院把覃大夫请出来之后大寒就陪着覃大夫去城外,给姜家公子治伤。”
阿华闻言,想要说话劝顾玉棠,但看着她一副心急如火的模样,知道她心里头惦念着姜家公子,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拉着大寒的手就走出了西厢。
看着阿华和大寒走出东厢之后,顾玉棠让丫鬟关上了门,拉着阿罗的手走到了内室,轻声道:“阿罗,我现在就要你给我带路,我要亲自出城去看看他,他受了伤,身边没个体己的人照顾,我实在放心不下他。”
“姑娘,这不成!如今城外山匪越来越多,若是您出去遇上了山匪,那该怎么办呀?阿罗做不了这个主,不能带姑娘出去,还请姑娘恕罪!”阿罗话音刚落,正要掀开珠帘出去,却被顾玉棠一把拉住了手。
“阿罗,我心里头挂念着他,若是我不能瞧着他是安全的,我今夜是睡不下的。阿罗,我求求你,你行行好,带我出去吧!”顾玉棠说着,眼睛不知不觉已经湿润了,眼眶中滴落的眼泪已经打湿了铺在地上的石板。
阿罗不说话,她不敢轻易应下这件事,林老夫人先前就把她们几个顾玉棠身边伺候的丫鬟叫去了堂屋,三令五申地和她们说了不许私自带顾玉棠出去,更别说带着顾玉棠出城去了。
若是让林老夫人知道她私自带了顾玉棠出城去了,回来之后,林老夫人一定是要叫人打断她的腿的,她可不能去犯这个险。
但阿罗瞧着顾玉棠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心里面终究是不忍心,劝了一句,“姑娘,如今城外不安全,老夫人吩咐了奴婢们要把您看好。奴婢知道你心里头记挂着公子,但您也别让奴婢们为难了,若是让老夫人知晓我们私自带了您出去,是要被打断腿的。”
顾玉棠哭了半晌,渐渐收住了哭声,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哭,想不到竟然是姜知明那个混蛋小子。
若是叫那个混小子知道了自己为他,在府里面哭哭啼啼的,指不定又要怎么笑话她了。
她知道前些天林氏让人叫了阿华,大寒,阿罗,她身边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去了堂屋,三令五申不许她们带了自己出去,阿罗不带自己出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为了让自己见上姜知明一面,就叫她为难,害她受罚的。
自己虽不能亲自去见姜知明那个混小子,但阿罗她们可以,就让阿罗替自己带几句话给他,这样就不让阿罗为难了。
顾玉棠接过了阿罗递来的丝绢,轻轻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就道:“阿罗,你替我出城一趟,带几句话给姜家公子。你告诉他,我心里面想着他,念着他,让他赶紧回来,若是他就此死在了外头,我可是会去找了范家三公子的。”
城外山匪横行,顾玉棠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阿罗,从自己的箱笼里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给她,“你拿着这些银子,出城的时候雇上一辆马车,你坐着马车,也能安全些。若是路上遇到了山匪,你别吝啬,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他们,他们得了银子,应该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阿罗接过了银子,把银子紧紧揣在兜里,道:“姑娘,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把姑娘说的那些话带到公子身边的。”
瞧着阿罗的背影消失在了漆黑的长廊里,顾玉棠让小丫鬟收了那些个针线物什,提着灯笼就往着堂屋去了,姜知明出了这样的大事,她总要去告诉祖母才行。
后罩房里头,虎儿的啼哭声一阵赛过一阵,乳娘从冯老安人的手里接过去哄了一阵,虎儿还是大哭大闹地。没有办法,乳娘只好把虎儿又递给了齐氏,齐氏接过了虎儿,抱在怀里哄了半晌,虎儿才渐渐止住了哭声,没多久就在齐氏怀了睡着了。
齐氏靠在榻上的金丝软枕上,脸色有些憔悴,前些天齐氏在坐月子的时候着了风寒,好不容易吃了几副药好了,却碰不得孩子,免得过了病气。就算如今好了,人看起来仍旧是病怏怏的,没有半点气力,抱着怀中的虎儿都有些受不了,一道道细汗从后背渗了出来。
冯老安人看着她抱着虎儿有些吃力,忙让乳母接过了虎儿,关怀道:“小齐,瞧着你的模样,只怕风寒还没有好,要不要再把覃大夫请过来看看?你这副模样,可是带不了孩子的。”
“姑母,不妨事的。不过是前些日病长了,还没缓过来罢了,养几天也就好了。再说这几日覃大夫在六嫂屋里守着,只怕也走不开,去惠民药局请个大夫回来就行了。”齐氏才说了几句话,就没有了气力,由着身边伺候的丫鬟喂了几口参汤,才勉强能坐着和冯老安人说话。
冯老安人看了一眼齐氏身旁高几上摆着的那碗参汤,日日都用着参汤吊着,这可怎么成?还是得请了覃大夫过来,再给她瞧瞧,惠民药局请来的大夫,哪里会有覃大夫医术高明?
冯老安人朝着屋里看了一眼,没有瞧见紫娟,正要说话的时候,紫娟突然就从屋外走了进来,脸色有些慌张,急匆匆就到了冯老安人的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紫娟话一说完,连冯老安人也变得慌张起来,赶忙问了一句,“紫娟,此话可当真?知明哥儿是侯府下来的,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侯爷和陶氏追究下来,便是咱们也逃不了干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