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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忆帝京8

小先生请赐教 沐清公子 7321 2022-11-05 01:07

  七娘总是很听陈酿的话。

  从前如是,如今做了未婚夫妻,虽更狡黠些,却更信任。

  陈酿扶着她的双肩,行出营帐。

  北风吹过,七娘蓦地一个寒颤。

  陈酿将她搂得更紧些,只道:

  “可是太冷?再取件氅衣来?”

  七娘摇摇头。

  她依旧闭眼,又道:

  “我能睁眼么?”

  “莫慌。”陈酿含笑道。

  言语间,他凝视着她。

  映衬着月光,七娘的侧影显出温柔的轮廓。

  她已是及笄的女子了,自添得几分婉约之态。

  陈酿一时有些出神,愣了半晌。

  复行几步,二人方顿住。

  陈酿绕至她身后,双手蒙上她的眼。

  “酿哥哥,”七娘蓦地脸红,心下一紧,又忍不住好奇,只道,“你故弄什么玄虚?”

  他勾了勾嘴角,倾身向前,几乎要贴上她的耳鬓。

  只听他道:

  “蓼蓼,今日上元。上元安乐。”

  正说话间,陈酿缓缓放开了手。

  七娘眼皮微颤,睫毛轻扇。

  她眼睛露出一条缝,忽觉火光荧荧,渐渐睁开了眼。

  只见四下灯火漫天,干枯的树枝上挂满了大红灯笼。

  二人置身于融融灯火之中,默然而立。

  灯笼并不似宫灯华丽,只是拿红纸糊了。

  但这一切,却是军营之中,所能做到的极致。

  七娘四下看来,泪水一瞬盈满了眼。

  眼前的灯火变得模糊,将她浸没包围。

  这是上元节。

  这才是上元节啊!

  她含泪转向陈酿:

  “酿哥哥……”

  七娘想说些什么,一时又哽咽了。

  陈酿单手捧起她的脸,拇指轻抹她的泪珠。

  “蓼蓼,”他道,“这个上元,虽……”

  不待他语罢,七娘便一把抱住陈酿,只将头埋入他的怀里。

  “酿哥哥,”她沉在他怀里道,“我像是回到了汴京。”

  陈酿道:

  “总有一日,我会带你回汴京。”

  七娘心下一颤,酸涩并着感动,五味杂陈。

  她将他抱得更紧,有些话,只沉入心底。

  酿哥哥,谢谢。

  谢谢你做我的先生,谢谢你带着我南下,谢谢你不遗余力地相护。

  谢谢你的……相濡以沫。

  七娘心头泛起难抑的激动。

  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陈酿的胸膛已然浸湿。

  他忽忆起,那日扬州重逢,她亦是这般紧抱着他。

  只是当日,多有委屈。

  而眼下,却是两心相知,两心相护。

  陈酿亦环住七娘,将下颌抵上她的发髻。

  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有些恍然。

  怀中之人,从前还是他的女学生,此刻却已成了他的未婚妻。

  因着谢诜口头的婚约么?

  似乎也不是。

  那个婚约,不是早被自己一口回绝么?

  如今提起,不过是懒于应付悠悠众口,应个礼数。

  他将七娘环得更紧些。

  二人一路南下,同甘共苦,一同尝着国仇家恨,早已经分不开了。

  那夜上元,七娘与陈酿在漫天灯火之下,写诗猜谜,尽了一切上元夜所能尽的习俗。

  许多年后,七娘每每忆起那个上元夜,只莞尔一笑。

  那个上元,比不得汴京的繁华,临安的富丽。

  却是她这一生,过得最好的上元夜。

  …………………………………………

  次日一早,三军整顿,又与徐秣、张政一番交接。

  张政依旧留着络腮胡,徐秣却少了从前的轻浮气。

  他如今,亦是军中出谋划策之人,很受尊敬。

  见着陈酿,徐秣颇有种他乡遇故知之感。

  他只拉了陈酿至一边:

  “不想匆匆一面,却又要作别。”

  陈酿抱拳道:

  “从前已知徐兄非池中物,此处交托给你,将军与我皆放心了。”

  徐秣难得的正色:

  “定不负所托。”

  “对了,”他又道,“陈兄的弟弟,可曾随你一处。从前见你那样护着!”

  陈酿一愣,转而笑了笑。

  当年,七娘还做小郎君打扮呢!

  “却笑什么?”徐秣不解。

  陈酿看了眼七娘,她正与女兵们一处,收拾书册典籍。

  徐秣一时好奇,将陈酿审视一番。

  只见他眉眼含笑,是从不曾见过的样子。

  “怎么还笑?”徐秣自语。

  陈酿转回头,方道:

  “我从来没个弟弟。”

  徐秣一时怔住了。

  这个陈兄,在说什么呢?

  莫非此前遇着的,是位假陈兄。

  徐秣的眉头只蹙成一团:

  “你那个爱吃点心的弟弟啊!扬州绮云斋的点心!”

  陈酿憋笑:

  “徐兄,爱吃点心的,是在下未婚之妻。”

  他还有个未婚妻?

  徐秣一时反应不及。

  愣了半晌,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猛拍着陈酿的肩:

  “哈哈哈!原是陈兄金屋藏娇啊!”

  就说嘛!

  一个弟弟,哪值得宠成那样!

  陈酿白他一眼:

  “胡说什么呢!”

  徐秣捧腹:

  “好好好,不说,不说!”

  张政转头看来,见他们说笑正欢,只凑上前道:

  “陈兄,这小子又插科打诨呢?”

  张政看上去意气风发,对于阻截金兵,应是成竹在胸。

  “张兄,”陈酿行一礼,“你们自江宁来,赵大人那处,可还安好?”

  提起赵明诚,张政却蹙了蹙眉。

  “赵大人……”他顿了顿,“于金石之上,倒是大有所成。”

  话及此处,陈酿亦默了半晌,遂不再问下去。

  用心金石,于政事之上,难免有所荒废。

  “江宁重镇,”陈酿道,“有劳二位了。”

  三人一处行过礼,就此作别。

  韩世忠的军队浩浩荡荡,朝着秀州的方向去。

  张政与徐秣望向军队,马蹄扬起尘土,消失在苍茫大雪之中。

  他们又回神,朝金营看去。

  那个地方,有仕子的国仇家恨!

  忽一侍从趋步行来,在二人跟前立直了身。

  只见他举起一个食盒,道:

  “陈参军吩咐,给故人做个留念。”

  张政与徐秣相视一眼。

  这会子,却又送什么食盒?

  徐秣神情定了定。想必,是别有深意。

  他接过,打发了侍从。

  食盒之中并无其他,唯有几方小面点。

  面点两头大,中间细,像个定榫。

  其上有字曰“定胜糕”。

  掰开瞧来,只见其中还藏了方字条。

  其书有云:

  敌营似定榫,头大细腰身,当中一斩断,两头勿成形。

  原来,这是陈酿的用兵之策。

  张政与徐秣面面相觑。

  自经了上回细作之事,陈酿即使在宋军营地,亦更小心谨慎了。

  他们就着篝火,将字条焚了,又吃起定胜糕来。

  这个计策,果真通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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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胜糕的传说~这里化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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