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上一世死是韩倾歌身上还留着
韩家的血,可能早就被欺负到死了。
看似光鲜亮丽的锦州韩家,
内里其实早已腐烂不堪。
吃完手里的粗粮饼,
梦娘抬头担忧地望着韩倾歌。
“囡囡,母亲要走了,
你乖乖呆在这里面,休要出去。”
韩倾歌听话的点头,
从床板上捡起一些掉落的饼渣咽了下去。
梦娘满脸哀愁的望着她,眼里尽是自责。
可剩余的时间不多,
另一头的晚宴就要开始了,她留不得。
“阿娘,”韩倾歌叫住她:
“不管我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去求他!”
梦娘困惑的望着她:“囡囡,怎么了?”
韩倾歌认真地说:
“母亲只需记着,只要咱们没死,可以什么都不要,
你不要去求他!答应我!”
她想,她该很好的思考一番,
要如何避免重蹈覆辙,毕竟前世的她能活下来,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怕毒。
虽说那炼蛊的过程极痛楚凶险,
可是倘若再经历一次,她认为她应该能够挨得过去。
只要她母亲没有去求家主,
只要母亲能够好好留在这里,
日后的一切,她都可以挺得下去。
梦娘被她莫明的话说得一怔,
可是面对女儿哀求的目光,心软地点了点头。
看见梦娘点头,
韩倾歌的心终是稍稍放下了,弯起嘴笑了笑。
只要她能够想到办法,逃过那群人的陷害,
之后原原该发生的事便不会再出现了。
哪怕这是命中注定无法躲过的一劫,
也不能由母亲来承受此份本不属于她的劫难。
韩倾歌默默地捏紧了拳头,
盯着梦娘的身影走出庭院。
可是还没有走出去,梦娘便又退了回来,
她的面前站着一众侍卫,而位于侍卫中间的,
则是韩家的老太君和大太太。
韩倾歌心里一惊,立即想爬下床头,
却因为过于匆忙而摔了下去。
裙摆被扯动了一下,
恍然间她似乎在露出的手臂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海棠花印记。
怎么会?
自己现在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印记?
然而不等她细细思索,
两道女子的呼喊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囡囡!”
“烟儿!”
不同的两个称呼,透出一样的担心。
韩倾歌一怔,袖子已经落回手腕处,
印有海棠花的地方被重新遮住,
她现在已经无法确定自己刚刚是否看错。
索性不再想,扬起头望向小院大门处,
梦娘这时正一脸担忧地向她飞奔而来,
而一旁同时飞奔而来的还有韩府的大太太。
此情此景真是罕见,
韩倾歌这时满是困惑,不明所以。
一旁训练有素的韩家侍卫早已经把梦娘拉开,
大太太一手抱起韩倾歌,
拥在怀里“心肝儿”的叫着,
眼中不停地掉泪。
韩倾歌不自在的动了动被抱得紧紧的身体,
一边瞟着一旁一脸担心盯着这边的梦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世为人,纵然再没有城府,
也还是比别人多了些经验和长处。
韩倾歌被大太太抱在怀里,却一直没有吭声,垂下眼眸默默思考。
据她所知:“烟儿”这个小名,在韩家,
是属于那个年幼早夭的嫡出小姐韩倾烟的。
上一世,她没上韩家族谱,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姓名,
唯有她的母亲会唤她“囡囡”。
于韩家其他的人而言,
她是谁,叫什么,并不重要。
到她大了之后,自己才给自己取名韩倾歌,
模仿的正是韩家惟一嫡出小姐,韩倾烟的名字。
那个时候,于韩家,她还是抱有那么一丁点微末的期望。
不过现今,
这韩家的大太太怎么会抱着她,叫她“烟儿”呢?
韩家的大太太并不知道韩倾歌这时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一边掉着泪水,一边细细端详着她,眼里满是心疼。
老太太慢慢移步过来,看着皱了皱眉,道:
“行了,烟姑娘无事便行了,你别在这抹泪了,
丧气的慌,烟姑娘无事都要被你哭有事了!”
大太太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扬起头来看向她。
“全是媳妇的错,没看好烟姑娘,叫老太君操心了。”
老太君凝视着她,垂下眼,
缓缓叹了口气。
她叹气的原因,韩倾歌是知道的。
前世,韩家的这个大太太便是个懦弱至极的人。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她生性懦弱,
也不至于在嫁入韩家之后,堂堂宗姬却没有半分尊严,
任由丈夫为所欲为的纳妾了。
除去生了一个从小便体弱多病的儿子,
和一个一样体弱、四岁就夭折了的嫡女,
便再无所出。
虽说这门亲事乃由太后亲手促成、天子御笔亲赐,
可是在韩府里面,这个大太太的名头,也只是空有其名罢了。
众人都心知肚明,在韩府,当家作主的是身为大姨太的邵氏。
而韩家的老太君,是当今太后的亲姊妹,
一母同胞,一个入了宫,一个嫁了韩国公府。
老太君年轻时便极为要强,精明利落,
不过在儿子娶妻,老韩国公又撒手人寰后,
慢慢便不再过问府中之事了。
于儿子的荒唐和媳妇的懦弱,
也不过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事没闹到危害全府的局面,
也不会随意干涉。
只是这一回,丢的是自己的嫡亲孙女儿,
她这把老骨头是时候动上一动了。
老人家别的不在乎,于隔辈孙女的血缘亲情,
却是怎么都丢不掉的。
她被身旁的婢女扶着,慢慢蹲了下去,
满眼慈爱的看着韩倾歌,
“烟姑娘受惊了吧?可怜见的,到奶奶这来,给奶奶好好瞅瞅。”
从开始“烟姑娘”这个称呼出来之时,
她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大太太的疼惜,老太君的慈爱,再加上这一句话,
叫她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莫不是…莫不是…她这一世成了韩家的嫡出小姐?
这念头一起来,便再也压不下去,
老太君和大太太对她反常的态度也便能说得通了。
可是母亲又怎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呢?
韩倾歌看了一眼缩在一边的梦娘,心里满是犹疑。
再说了,韩家嫡女,打娘胎里出来即是卧在榻上的,
体质虚弱,从来没有出过凌烟阁。她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成了她母亲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