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你们往日伺候得还算用心,
这才将你们留下来…”
老太君话还未说完,
一个婢女忽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身旁的人都侧过去看她,却没有一个人惊呼。
韩倾歌趴在陈婆子的肩膀上,眼眸眯了眯。
看来这韩府内院的下人确实都训练有素,
常年接触主子的这群人,跟受冷落的那群嬷嬷们也确实有所不同。
据说原先整个韩府里的下人全是训练有素的,
不过自老太爷去世后,韩老太君不再管内院之事,
大太太又软弱可欺,许多事就偏离了原先的章程。
一直到邵姨太接手,韩府后院才算是又规矩起来。
不过有些事,邵姨太不愿去管,或者说有心放纵,
这才有了梦娘和韩倾歌上一世那样悲惨的事。
倒下的那个婢女跪在人群最后面,风岸看了一眼老太君,
得到首肯之后,迅速站起查看,待确认之后又迅速走了回来。
垂首低眉,声音平稳。
“回老太君,倒下的是院里的丙等婢女南儿,
可能是中了暑气了。”
抬头看像老太君,待得老太君点了点头,
她便指使嬷嬷们把中了暑气的南儿给抬到一边去。
整个过程,没有喧闹、没有争吵,
这样的素质叫韩倾歌眯了眯眼。
她终于见识到韩府正经的下人是如何训练有素的,
毕竟她之前所接触的那些,是绝对没有这样素质。
其中最让她惊讶的莫过于大婢女风岸。
以十一二岁的年龄,当上大婢女,且不说处事沉稳,
还有能让整个院里的婢女嬷嬷都对她的指挥言听计从的本事,
就算是有俩主子在这的原因占了大数。
然而此份处事的条理果决,对韩倾歌而言是最重要的。
这样的一个下属,如果忠诚于她,
那该有多好…
回想起风岸上一世的忠诚和本领。
这一世能够接触到她,让她有这个收揽其为己所用的机会,
韩倾歌忍不住心中一热。
不过目前她还太小,更不用说,
她所要的是一个完全忠诚于自己的婢女,而不是效忠于老太君的。
韩府和她,终归是不一样的,现今还是先不要去思考这些事好。
再者说,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
以韩倾烟这病弱的身体,坚持一年后就要死了。
当务之急,她要保住自己这条命,
所以不管有什么样的主意,现在都该先压下去再说。
把婢女嬷嬷留在外面,老太君和大太太进了里屋,
陈婆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坐下后,老太君抬眼盯着站在一边的陈婆子,
琢磨了一下,吩咐道:“陈婆子,你先出去。”
或怕是要跟大太太交代些什么,陈婆子应下,正准备抱着韩倾歌出去。
韩倾歌在她怀里扭动了一下,委屈地盯着老太君,
喊了一声:“奶奶…我不要出去…”
被四岁的孙女儿如此喊着,老太太心都软了,
赶忙让陈婆子将她抱了过来。
笑眯眯地抱着韩倾歌坐到软塌上:
“好,烟姑娘说不出去,就不出去。”
韩倾歌乖巧的点了点头,趴在老太君的腿上。
略微松了口气,幸好有这嫡出小姐的身份,
也幸好现在不过个四岁的孩子,否则怕是不能留在这了。
该听的都要听,否则这一团乱麻的事,她如何能掌控得了呢?
打定主意,韩倾歌闭上了眼,假装睡觉,
双耳却竖起,想听听老太君专门把大太太叫进屋里,是想单独嘱咐什么事。
老太君靠在背枕上,左手抚摸着趴在她腿上睡觉的韩倾歌,
等陈婆子退出去,将房门都关好,便朝大太太说道:
“大儿媳妇妇,你可知道我专门把你叫来,为的是什吗?”
大太太一愣,
迅速站起回话:“娘亲…我…”
老太君瞥了她一眼,眉心皱起:
“我讲话也如此小心翼翼地做什么!
这里是你家,别如此畏畏缩缩!”
言罢,自知自己语气不太好,顿了一下,
声音缓了缓:“大儿媳妇妇,不是我这个老太婆爱说你,不过你这也真的是…”
没有说的部分,让大太太有些难堪,讪讪的地应了一声。
两边都没有说话,
气氛尴尬了起来。
韩倾歌微微睁开眼,看向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大太太,
心里也替老太君叹了口气。
这个大太太,难免太天真了,
一点也不像深宅大院里出来的。
老太君撇开眼,没继续接着刚刚的话头往下说,
转而找了另一个话题:
“你的庭院离得虽近,却也不能时时陪在烟姑娘身旁。
这次出事,是有人在后面捣鬼。
烟姑娘往日里接触的全是这个院里的人,
我之所以留着那些人,就是想瞅瞅她们之间到底谁是眼线。”
“眼线?”大太太迟疑道:“这院里照顾在身旁的人,全是知根知底的,娘亲是不是…”
“你怎就这般糊涂!”
老太君起得用力一拍桌案,大声怒斥,
动静之大,惊得大太太立刻住了嘴。
拍完桌子,瞧着大太太一副鹌鹑似的样子,
她忍不住觉得有些疲累。
软软的倚靠在背枕上,安抚的拍了拍韩倾歌的背,怕她也被方才自己的怒气给吓到了。
声音放缓,垂眼不去看大太太。
“我知道,大儿媳妇妇你是个菩萨心肠,不说这韩府,
即是在整个锦州,你的善心都数一数二。
不过善良归善良,可不能缺了心眼!该懂的,
你若是一窍不通,日后你拿什么来教烟姑娘?莫不是要她日后嫁了人,也如你这般?”
大太太羞惭得低下头:“媳妇知道了。”
这样一个纯善的女子,让老太君骂也骂不得,
气也气不起。
心里憋着一团火,怒其不争,
却无法让她学会如何为人处世。
不论怎么教,这儿媳妇妇始终改不掉自己的脾性,
只要有人来求,还是会心软,出了事也不清楚害她的是谁。
哪怕知道了,
只怕人家稍微做作一番,她马上又得原谅。
想到这些,老太君忍不住有些头疼。
这偌大的韩府,竟有个如此软弱的当家主母!
也怪不得自家大儿子不爱去她房里,
更怪不得那邵姨太一来便能手握大权,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