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晚霞温柔,风也清凉。
阿祉拿着设计好的面包窑,喜悦不减,望着渐渐下沉的余晖。
“你看,像不像咸蛋黄?”
阿祉指了山边上的余晖,朝成陌轻轻柔柔的一笑,眉眼弯弯。
成陌瞧去,本是不像的,被她这么一说,都有点像了,笑意满满的说,“像,有点想吃蛋黄酥!”
“行啊,”阿祉说着却打了个哈欠,“明天去买材料,正好阿祈她要学蛋黄酥,前些日子我不在,她看老何做,想去帮她,奈何自己不会!”
“好,”成陌一边收起来图纸,把笔墨纸砚也收拾好。
“哎,”阿祉倒唉声叹气,双手无力的搓了搓,拿起一旁的扇子扇风去热。
“叹什么气,”成陌问。
“纸永远包不住火啊,”阿祉淡淡一笑。
“怎么说?”成陌抱着笔墨纸砚都走出了几步,复折返回来。
阿祉四处瞧了瞧,确认没人,她才压低声音,拿扇子遮着,“阿祈她知道我不是她的姐姐,但她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劲儿的叫我教她做这个做那个。”
成陌一愣,忽而发笑,“也是,一个从牢里出来的农家小丫头,怎么会那么多的花样。”
成陌抬手轻轻地点了她的鼻梁,“你真心待她,她自然也真心待你。”
“但愿,”阿祉无奈的摊开手,想起什么,又问,“你不是能知道每个人的想法吗?能不能告诉我她们想什么?”
成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个啊,其实我不愿意去看她们的想法,每次都刻意去忘掉。”
阿祉嘴角抽抽,“抱歉。”
知道别人的想法,不如不知道,一旦深究,就会彻底失望。
“人的眼睛有五点七六亿像素却总是看不透人心,何况这诡异的读心术,当面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多少水,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可是一转身离开,谁知道会不会添了一勺醋或是一滴墨,让人捉摸不透。”成陌压低声音,特为沮丧。
阿祉过来牵着他的手,宽慰道,“以后不想知道的,就不要去看。”
“嗯,万不得已时,我才去窥.探,不然还真是揪心和失望。”成陌握着她的手,与她对视着。
日落月升,夜间的风自然要清爽了许多。
吃过晚饭,何心易把第二天早上的糕点都备好,就早早入睡。
阿祈亦带着圆圆熟睡,可她辗转难眠,不就喊了一声姐夫,让他带了一下午的圆圆,就给买了这么多贵重物品。
阿祈望着窗外的寂静的夜,他们真的很好,好到把她当做家人,即便流淌着共同的血液,已物是人非,可他们那颗炽热的心,把她这颗冰冷的心慢慢安抚,亦有了温度。
人心隔肚皮,看人看人品。
他们的人品高尚,遇事每每都处理得很好,不留痕迹,也不会拖沓。
尤其是姐姐,哪怕重新住了个人,也还记得她的过往与喜好,实在是难能可贵,可逝去的姐姐去哪了?
是不是像新姐姐一样,住进了别人的身体,也拿着别人的心来对自己好吗?
如果真是这样,会是谁?
阿祈想着想着,原以为会两眼望到天明。
可一觉睡到自然醒,又辛福的笑了笑,抬手轻轻地安抚在睡梦中的圆圆,抿嘴笑了。
以后,咱都要好好的,好好的和他们相处,他们拿十分的真心对咱娘俩,咱娘俩也得拿出十二分的敬意对人家,知道吗!
阿祈心满意足的看着这来之不易的住舍,家里的陈设,都是娘辛苦摆摊换来的。
轻轻地的脚步自门外响起,阿祈望去,浅浅一笑。
阿祉过来,笑眯眯的看着熟睡,还砸吧着小嘴的圆圆。
阿祈蹑手蹑脚的起身去洗漱回来,与阿祉出门吃早点。
“今天阿祈要和我去出摊子,你和成陌就带圆圆,和两个小不点儿!”何心易从厨房里出来,直接对阿祉说。
阿祉点点头,“我知道了!”
阿祉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有了固定的顾客,可能会早些回来。”何心易吃完,收拾了碗筷。
而阿祈早已迫不及待的推着摊子出了门。
阿祉望去,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总想为家里出力,可她也不过是个孩子。”
话音一落,就被人一巴掌拍肩上,疼的她龇牙咧嘴。抬头一看,嗔笑道,“老何!”
何心易又是一巴掌下来,“又忘了?没大没小!”
阿祉服气,笑道,“我的好娘亲,快去快回!”
何心易这才眉开眼笑的出门。
“嘻嘻,大姐姐被训了,”计辰在一旁抿嘴笑了。
计桓抬起胳膊捅了一下计辰,奈何他没觉察出来,就给了他一个白眼。
阿祉没理他,拍拍手慢慢的去抱了摇篮里的圆圆。
圆圆迷迷糊糊的趴在她肩上,砸吧着小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才抬眼看了阿祉,然后又趴了下去,继续睡。
阿祉把她放下去,给她盖了被子。
回头看见了计辰计桓拿着小书包手牵手的欲要出门,轻轻地走过去,小声叮嘱,“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知道了,大姐姐。”计桓相较于要懂事的多,领着计辰的手就出了门。
他们都走了,去忙自己该做的事。
唯独成陌和阿祉在家里守着一小孩子,俩人大眼瞪小眼,无奈的摊手。
阿祉坐着翘着二郎腿,拿了扇子扇风,“大早上的,那么热!”
“你等我一会儿,”成陌说完就进了厨房。
阿祉只看着他走过去,嘴角微微上扬。
成陌去厨房煮了些酸梅汤过来,刚盛好一杯,就睨到了墙上坐着的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脸色顿时一变,急促的走向阿祉,“抱好圆圆。”
阿祉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见他走去了墙下,不抬头看,只是冷言冷语冰人。
“您腿脚不好,还坐那么高,小心摔了。”
黑衣人轻声笑了笑,醇厚的花语响起,“不愧是他的儿子,我这才坐下,就被你发现了!”
“不请自来,也不该是你的风格!”成陌丢下一句,随即转身回来,把阿祉和圆圆护在了身后。
黑衣人轻身一跃而起,即便腿脚不利索,但他的功夫却不会因此减弱一分。
本想直接跃下去了院落里,可想到什么,还是跃回墙外,礼貌坦荡的去敲了门。
阿祉望着成陌,怀里的圆圆将醒,这个时候来了不速之客,是走还是留?
“别怕,”听到了敲门声,成陌回身去轻抚了阿祉的脸庞,她满眼惊慌失措,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在这等我。”
阿祉沉重的点头,目视着他一步一步望大门走去。
门开,取下了斗笠的黑衣人鬓角斑白,面容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右眼角处一个深刻的伤疤,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饱经沧桑的色泽,却有一丝的温柔的笑意。
黑衣人拄着拐杖稍显拖拉,又不失优雅高贵的步子挪进门槛,目光深远的打量,看了片刻,沉重的点头。
“嗯,不错,屋舍虽小,温馨足矣!”
成陌看到他的面容,终是骇了一跳,“伯父!”
“多年未见,难得你还记得我,”黑衣人笑意深厚,目光也深远了些。
“伯……”
“此次前来,是想来看看我女儿,你大可不必戒备心重,”黑衣人直截了当地截了成陌的话,常年拿弓箭与佩剑,布满厚厚的茧子的大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肩膀上,“也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救了她们。”
“伯父,晚辈不敢,之前您没露面,多有得罪!”
“无妨。”
“那,伯父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