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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黒吃黑

长河复生记 大简 6114 2022-11-05 01:28

  话说阿巴海派往杀胡口接收逃人和物资的三人,一名是蒙古降人,名唤诺恩特木尔,一名是文馆把式,一名是通译。

  三人在科尔沁骑兵的陪同下于旁晚来到杀胡口城下,迎接他们的有大明朝大同参政、功曹、右卫参将和杀胡口守备。

  通译说明来意,一箭将书信射上城墙。

  杀胡口守备麻时耷拉这两条长腿坐在城墙的两个垛口之间,一扬手接住羽箭,颠来倒去看了几眼,不认识的字太多,顺手交给参政。

  参政大人抹着细汗看完,立时喜上眉梢,高声向下喊道:“我们这就交人交物!”

  参政连忙给右卫参将下令:“快!快!照他们说得办!”

  右卫参将暗中一撇嘴。

  大同右卫明明是麻家将的天下,可独独他这个参将不姓麻。

  以小治大,互相牵制,是大明朝驾驭武官的不二法门。其结果就是右卫参将在右卫政令不出辕门。

  参将还得求麻时守备。

  “麻守备,参政大人发话了,把人往外送吧!”

  麻时一挥手,城墙上一个小小的木栅栏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露出一个黑呼呼的仅容一人通行的洞口。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西口!

  一名蒙族打扮的妇女哭哭啼啼地被推搡出洞。

  紧接着是她的一头羊,然后还是一头羊,然后还是一头羊,然后还是一头羊……

  三百名真夷连同他们的五百匹马骡驴牛,九百头羊被一一推出洞口,天色已经转黑。

  参政有些意外:“就这么点夷人吗?”

  麻时回答:“大人,这就够多的了。我们兄弟这些日子守着边墙,塞外的苍蝇都不让入关。”

  右卫参将连声附和:“这些夷人都是趁着天黑擅自爬墙入边的。大人,咱有些地段的边墙实在是太破了,一脚都能踢塌。大人,得拨些银子好好修缮一下了。”

  参政大人立刻不言语了。

  随后兵丁一匹布一匹布扛出洞口。

  六千五百多匹布,运出还不到一半,已经堆得像山一样。

  天色大黑。来接收的满洲兵点起篝火。

  满洲兵上前想拉走一部分布。

  城墙上鞭子一响,“干什么!退回去!少了一匹半匹的谁负责?”

  满洲随行的通译叫喊:“你脑子怎么那么笨哩?咱一百匹一百匹地向外拿,怎么会搞错哩?”

  麻时高声回复:“老子就是因为脑子笨才当的守备,谁敢上来我一箭射死他!”

  “嗖”的一声,一只羽箭钉在地上。

  参政大人已经困得要睁不开眼,被这忽然一下子吓了一跳。

  参将向参政小声解释:“达子想耍花招,被麻守备喝住了。”

  参政顿时不困了:“给我一匹一匹地仔细清点,谁也不许心急。不是我们的,我们一寸布头也不留!”

  忙到半夜,两家联合清点数目,签字画押。

  交接完成,麻守备一声令下,军士回城,小栅栏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城外的布匹堆得几乎和城墙一般高。

  麻守备坐进城垛子,点上一袋烟,不耐烦地冲通译大喊:“赶紧把这堆破布搬走!”

  通译气得直想骂:“你只顾你快活哩,说的轻巧哩,我们不得一匹一匹地搬。”

  “老子才不管你们怎么搬!反正东西归你了,跟老子没关系!”

  诺恩特木尔征用了五百匹大牲口,令俘获的百姓把布匹向大牲口背上驮。

  通译又喊:“城上的,给丢下来一些绳子捆布匹用。”

  麻守备直接回答:“没有!”

  参政看不过去了:“麻守备,有破绳子就丢下去一些吧,把他们早些打法走,我们早些安生。”

  麻时直摇头:“不成!东达子要是推说咱的绳子不结实半途丢了货,咱能负得起这责吗?”

  参政大人打个哈欠,“那算了。我先回去睡了,麻守备多费心吧。”

  麻时吧嗒吧嗒地吃过烟,冲下面喊:“我要回去了睡觉了,要不要给你们送几碗面,你们吃饱了好干活?”

  通译喜道:“那可好哩!”

  麻时在城墙上一磕烟袋锅,“你想得美!”,径直下了城墙。

  麻时再出现时,跟随他的两个家丁果真挑了一个食盒,里面盛了几大老碗面条,几十个肉包子。

  三人找了一处山脊僻静的边墙,出溜一下子顺绳子下到边外。

  七拐八拐,三人绕到山间一处谷地。

  谷地里一条龙的几十名袍哥和一队身着便装的麻家达兵正磨刀霍霍。双方无聊了半夜,已经彼此熟识,开始用蒙汉双语聊天。

  麻时见到一条龙,开口就问:“龙爷,你们究竟来了多少人?包子不够啊!”

  一条龙回答:“就这些,都在这呢。”

  等到拂晓,一名袍哥秉报:“点子淌来了!”

  一条龙站起身:“念短亮青子。”

  袍哥不再说话,纷纷亮出兵器。麻时立刻吩咐达兵备战。

  众人潜出山谷,埋伏在兔毛川一处河边。

  “哗呤,哗呤”,驼马铃铛的声音越来越近。

  几百匹大牲口驮着几千匹布,不紧不慢地顺着兔毛川行进。老乡在队伍中不时地吆喝牲口,押送的科尔沁蒙古兵走在最前和最后,兴奋地有说有笑。

  放过一半队伍,一条龙一声令下:“清了!”

  趴在一条龙身边的麻守备看见一名袍哥按下红钮,顿时兔毛川沿岸响起连串的爆炸。

  马嘶、驴嚎,牛吼,骡子叫,夹杂着人哭,不知道死了多少生灵,还活着的连牲口带人全惊了。

  队伍最前面的是刚刚投降满洲国的蒙古人诺恩特木尔,他觉得自己的坐骑发疯一般直向前冲。

  诺恩特木尔是一名优秀的草原骑手,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明白这时候只能顺着马的性子。

  只有等马跑累了,才能恢复马的理智。

  诺恩特木尔调整坐姿,伏下身子,顺着马的奔驰灵巧地起伏身体保持平衡。

  ”砰!”

  诺恩特木尔的坐骑一蹄子撞上了绊马索。

  铁丝做的绊马索。

  诺恩特木尔的马噗通跪倒,诺恩特木尔直接从马脖子上飞出去,一头扎在地上。

  后面的马接二连三跪在诺恩特木尔身体上。

  两盏电烛在一瞬间被点亮并高高地挑起。

  麻守备终于看清了局势。

  “这他娘的打的什么仗!刚开始就结束了?”

  麻守备的正面一连串四五个大坑,牲口都在发疯一般地向两头跑。

  队伍的前面有铁丝绊马索,队伍的后面,袍哥在队伍经过后在也安置了绊马索。

  押运物资的科尔沁骑兵分别位于队伍的首尾两端,顿时成了发疯的牲口群踩踏和碾压的对象。

  狠心的袍哥远远地围拢在队伍两端,见有漏网的科尔沁骑兵扬手就是一颗石榴雷。石榴雷不一定能炸死骑兵,但是一定能把战马惊得发疯。

  一条龙冲着队伍中间发愣的百姓用蒙语大喊:“快往山里跑,快往水里跳!”

  ……

  一队无人驾驶的羊皮筏子顺着兔毛川漂下来。

  麻守备终于反应过来,招呼自己的达兵协助袍哥把将散落的布匹丢上筏子。

  筏子装满了,就直接任由筏子顺水漂走。

  顺流下来的筏子几乎没有头,麻守备不禁又想问:“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河沿上的布匹很快被捡了一个七七八八,一条龙一声胡哨,黑夜中终于出现了有人驾驶的羊皮筏子。

  袍哥纷纷跳上筏子,一条龙向麻守备一抱拳:“山不转水转,多谢麻守备安根。”

  麻守备回一个抱拳:“龙爷客气了。”

  一条龙跳上筏子:“今天的货按说好的一家一半,我回去以后就把将军那一半的数报过来。”

  麻守备:“好!我那一半就按说好的价钱直接换成西瓜雷。”

  一条龙已经开始远去:“山谷里还有一些没用完的雷,将军急用就先拿去。”

  麻守备:“好!龙爷仗义!”

  “啪”的一声,有袍哥灭了电烛。

  兔毛川岸边恢复了黑暗,众位袍哥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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