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自小就生活在这里。
长大后师父才告诉他自己是师父十八年前腊月初七那天下山游历机缘巧合,在瑾州城外废弃的山神庙里捡到孤儿。
师父说那时候发现他时,他的小脸已经冻的发紫,于是心生不忍。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把当时门派里仅存的最后几颗灵药喂给了他,他可能都熬不过去那个冬天。
因为是初七那天捡的他,碰巧裹着他的毛毯里有个精致的镶金玉佩上雕着一个大大的“七”字,便给他取了初七这个名字。
师父说自己曾经找人研究过这个玉佩。这做工看是出自名匠之手,大概是哪个修真望族。不过每个看过玉佩的工匠都惊恐的摇摇头,深怕惹上事端,于是关于初七身世的问题就只得作罢。
再说初七的门派,叫玄一剑宗。这名乍一听怎么也是个名门大派,其实门里就他师父,他师母,还有他师兄四个人。
这玄一剑宗除了人少,还有个特点,就是,穷。
怎么概括呢,虽然玄一剑宗占据了整个玄一山脉的地界,可门派的建筑只零零星星的分布在这山脉的主峰——东篱山。这东篱山上除了一个师父和师母用双手一砖一瓦盖的茅草房,就只剩了一个漏风又漏雨的破败大殿。
大殿外面有个用灵石砌的池子,这些灵石是玄一剑宗最后的财产…而池子里面是师父从昆仑派那里绞尽脑汁千辛万苦讹来的一汪灵泉,用作给新入门的弟子洗髓伐脉,因为闲置了几百年,也就顺便也养着他们这个门派的第五个成员——一条水灵鲤,这是当年师父在北冥降服的千年仙兽。
这条千年的水灵鲤除了撑起玄一剑宗的门面,还有别的作用:
自从一百年前,师门吃掉了山上最后的一头灵兽后,当大师兄元气十足的捧着盛满热气腾腾的仙米的大木桶时招呼大家吃饭时,师父都会和这千年修为的水灵鲤大战三百回合。
这已经成为了门派的日常。
战斗的结果毋庸置疑,自然是成就剑心境,相当于大成期的修为的师父取得胜利。然后再由师父一脸不情愿的把放弃了挣扎宛如一条死鱼的水灵鲤的盛在盘子里。美其名曰:“我们修仙人不要贪恋口腹,看看,过过眼瘾就行了。”
其实是舍不得吃…
吃饭的顺序呢,就是看一眼这条水灵鲤…然后想像它是一盘清蒸水灵鲤,红烧水灵鲤,清炖水灵鲤…
然后,就着美好的幻想,低头把仙米解决。
待大家吃完了饭,师父再把小心翼翼的水灵鲤放回去。虽然师兄已经窥觊这条灵鲤很久了,但是碍于师父一直不敢动手。
这些仙米都是师父平日不修行的时候,在后山山脚辛辛苦苦种的。因为大师兄比较能吃,每当他要盛第三碗的时候,师父便会痛心的用筷子狠狠的敲在大师兄的头上。
“别吃了!省点…省点….”
如看官们所见,初七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落魄仙门中。
初七的师父叫做乔优。是一名剑修,玄一剑宗最后的传人,也是见证了玄一宗从兴盛到颓败的人。
他的故事很多,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性格狂放不羁。五百年前的名剑大会上力压群雄,夺了头筹。
修真界对他的评价是“武冠天下”“玉树临风”,是修真界里女修士们的梦中情郎。就连现在修真界里还流传着他那句“梦里梦外不曾休,刺你心头名乔优”
他年轻的时候,被誉为九州第一剑。
无论是哪个剑/贱…
师母出身名门,据师父说,她嫁给了自己后便跟着改了乔姓,叫乔知弦。师母修为深厚,也到了化神期,当然,这对神仙眷侣也算是当年修真界的一段佳话。
每当二人吵架的时候,都会以师母那句:“我年轻的时候真是瞎了眼,经不住你的花言巧语,才嫁给你过这个苦日子…”收场。
而这时候乔优总是憋的满脸通红,过了许久才会小声反驳:“那你也是看中了我当年年轻才俊,武冠天下…”
大师兄唤做季白,生的高高大大白白净净,资质平平,是火土水三系灵根。性子上有点木讷,不过对自己却是极好。
初七没见过自己父母,这个落魄的仙门也一贫如洗,但一大家其乐融融的生活也不错,只不过师父对自己稍稍严厉了那么一些…
只因为十六岁那年,用测试资质的测仙石给他测试灵根的时候,看到结果的师父气的脸都变了颜色,最后只化为了失望的叹息。
测仙石上面浮现出了整整齐齐的五条灵根…俗称废灵根的五灵根…
看来玄一剑宗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不过乔优还是耐下性子的培养他,并没有因为资质差而放弃了这个最小的徒弟,而是天天给他灌输起了笨鸟先飞的道理来,对他更加严苛。
…
乔优指点完初七剑招,重重的哼了一声,把手里的信手拾来的柴薪甩到地上,又开始了絮絮叨叨。
“阿七啊阿七,你可怎么办…为师教过你这招沧龙出水不下七百遍,啊不对,八百零五遍,你怎么还是没记住!”
趴在地上的初七大气不敢出。
“剑招剑招没记住!境界境界没提升。都三年了,还没感悟剑气!!人生苦短啊!像你这资质,要一生结不了元剑,寿元尽了,还真要让我这白发人有朝一日去送你这黑发人啊!!!”
说完乔优自觉晦气,啐了几口。弯下腰拉起初七。看着初七一身尘土的狼狈模样,眉间怒气也褪去了。一挥手,拂去了初七身上的尘土,语重心长的说道。
“初七,师父是为你好。唉,为师再给你演一遍。”
乔优抬手。被他打到地上的凡品朴剑径直飞到自己手上。
无锋的朴剑在他手里就跟活了一般。手腕轻转,剑便如白蛇吐信。
“沧龙出水!”
剑随眼至,乔优目光矍铄。这一招使的是行云如水毫不拖沓。
“剑兵之利,不如目光之利。剑到眼到。要观察敌手的攻击轨迹,避其锋芒,攻其软肋。”
“剑,就是剑修的生命。下等剑修只是依仗着法宝。若是修成元剑,剑心通明,一草一木皆可为剑,动静相融,无不为招。”
乔优把剑掷给初七,初七下意识的接住。
“记住了吗,阿七。”
“初七谨遵师父教诲。”初七执剑颔首行了一礼。
“练熟这这玄门十三剑的第四式,别把前几招喂了狗。师父去后山给稻田除草。”乔优拂袖而去,推开了柴门径自走出小院,只留下初七一个人坐在地上对着剑发呆。
初七还在消化着刚才师父演的剑招,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着刚才乔优的动作。就在这时,他的思绪被师兄爽朗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七!师兄回来了!”季白背着一大捆柴薪,却不见一丝疲惫,依旧对着初七憨笑,忽然低头看到地上遗落了一枚,用脚一钩,踢在了旁边的柴火堆,
季白放下柴薪。随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冲着初七又咧嘴笑了一下。
“师弟,还在想刚才师父教你的剑招呐。”
“嗯…”
“来,师兄陪你练练。”
说着季白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离火,一把通体赤红,外覆一层烈火的仙剑。
季白掐诀收取了离火上覆盖的熊熊赤焰,拱了拱手,示意初七出招。
初七挥剑攻去,季白一一化解,然后再耐心的指点着剑招的不足之处。就这样一来一往,二人竟忘了时间。
阳光愈来愈足,季白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行到了正头顶,约莫到了日中,便收去了剑,一路小跑到了厨房去准备伙食。
师父自然是又去和那水灵鲤开始了今日第一回合的战斗。
初七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方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汗流浃背。
厨房上的烟囱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蕴含着灵力的仙米的香气已经飘满小院。
乔优已经单手托着盘子回到小院,另一只闲着的手在捂着脸…
此时的他正低头和盘里的水灵鲤大眼瞪小眼,嘴里还念念有词。
“孽畜,竟然还抽了本剑仙的脸!说好了不打脸的。妈的…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炖了…”
“还瞪我,嘿!你这孽畜…”
这时候季白从屋子里探出了头,目露精光,一脸兴奋的喊道:“真的吗!师父!真要把他炖啦?”
水灵鲤通灵,听到季白这番话吓得在盘子里扑棱的好几下,还冲着乔优示威的吐了一口水。
乔优斜了季白一眼,运起灵力,制住盘子里乱蹦跶的水灵鲤。
“煮你的饭。”
初七在后面被这一幕逗得捂着肚子憋笑憋的十分辛苦…
用了午饭,师兄去了后山练剑,师父则去他常去的山谷的幽潭边打坐静心。
又是平常的一天啊…初七捡着碗筷叹道。
收拾完碗筷。初七回到了自己小屋。静下心打坐。领悟心法。
玄一剑宗的心法讲究的是心剑合一。修真一途虽说法门万千,其实大致相似。
作为剑修,修炼境界分为,剑气境,剑观天门,凝练元剑,剑神合一,剑心境,渡劫境。和其他修士的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成,渡劫大同小异。
而初七正在剑气境苦苦挣扎。突破了这剑气境,就代表踏入了剑修这一门的门槛。也就有别于凡人的剑客。
入了剑气境,就可以引天地灵气入体炼化,凝练成剑意。出招也会释放无形剑气,周身也会有这剑气护体。但对与他这五灵根来讲,区区剑气境也举步维艰。
拥有灵根者,承天地气运,可吸进行吐纳之术吸取天地灵气。而灵根分金木水火土五行,拥有灵根不同,更是影响着日后的修行路线。
灵根以单系灵根为最上。拥有四条灵根,基本就说明与修真无缘了。初七偏偏有五灵根。一般来说,这样基本就与凡夫俗子基本没什么差别了。即使能感受到天地灵气,也是非常吃力,一生也就能止步于筑基期。
而对于比一般修行方法走了偏锋的剑修,也就能勉强维持在剑气境,连和筑基平级的剑观天门境都达不到。
才打坐了一会,初七的额头上已经有细汗流出。不出多时,初七长长了吐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果然还是不行…”
就在这时,初七的眼中红芒乍现,起伏的心也沉了下来,气感也从未如此的强烈。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初七不自觉的又盘腿端坐,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静极一阳生,阳生一分,便阴消一分,及至六爻全阳,便复乾体。取坎中之真阳,填离中之真阴,肾水上行,与心火相交,炼精化气…
炼气口诀迅速在头脑里浮现,随着天地灵气的涌入,初七再次进入了自己的心境之中,发觉自己身处于一片静谧的星海。
未成想,还没等初七打量周遭景色时,自己的心境竟画风陡变,从点点星空化为无底深渊。深渊中伸出了无数的手和扭曲的鬼面,漫天遍野全是一片血红。
“救救我!”
“好痛苦!”
“我不想死!”
无数冤魂的嘶嚎几乎要穿透了初七的耳膜。
鬼手把他渐渐的拖入血海深渊中,他的意识也随之慢慢的消沉下去。
在自己灵台保持清明的最后一刻,初七听到了一个毫无感情的空灵女声。
[血…狱…]
[血狱…饿…]
…
那女声似有魔力一般,竟使幻境散去,种种怖像也随之消失,
他拼尽睁开双眼,已经汗流浃背,内息散乱。
好险,险些走火入魔…
第三百八十一次破剑气境…失败…
初七挫败的瘫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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