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西沉,约莫是过了子时。
“锵锵锵…”
锣声由远及近传来。
“丑时一刻!四更天!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巡夜打更的两位家仆提着灯笼和铜锣,大声吆喝着。
而山崖边的栈道旁的灌木丛中,三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两个哈欠连连的家仆。
“小声点小声点…”
后面的家仆拽了拽打头提着灯笼的打头的那人。
“干什么…”
打头的人转头不耐烦的说道。
“石哥啊,我们能不能不往前走了…前面便是后山了…你难道没有听说,钟山的后山闹鬼,我们还是不要去后山了吧…”
身后的胆小家仆怯懦的道。
打头的转过身,用手中的棒槌敲了一下那胆小家仆的头。
“什么闹鬼!静听人胡说。这钟山的上空有着花家历代的家主布下的剑阵,即便有什么孤魂野鬼,也抵不住这漫天的灵剑吧。”
“可是…”
“可是什么!”
突然,那胆小家仆浑身颤抖,跌坐在地上,瞪圆了双眼,指着打头的身后。
“鬼…鬼…”
“嗯?”
那人谨慎的回头,还未等祭出法宝时便吃了一记手刀,悄无声息的被放倒了。
紧接着,阴影之中出现了三个人形,惨白的月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
“鬼大爷,鬼大爷别杀我…”
胆小家仆伏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那家仆被他们三人硬生生的从地上拉起,一抬头便对上了薛钰那双散发着红芒的美眸,吓得是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这么胆小…还想问点什么呢…”
初七撇了撇嘴。
而那边竖亥首已经利落的把刚才放倒的家仆的衣服扒了下来,正吃力的拽着那人的胳膊,往悬崖边拖去。
初七见此惊道:“喂,竖亥首,你要做什么?”
竖亥首瞪了初七一眼,道。
“留着活口等着被告发吗?蠢!”
“那…那也不能…”
初七一时语塞。
“晚上路滑,失足跌落悬崖,不是很正常的吗?又有几人在乎两个身份低微的家仆的死活。”
竖亥首把那扒的干干净净的家仆用力一甩,那人的身影便直直的坠入了无底的悬崖。
初七不禁侧目…
这竖亥首杀人灭口的行当做的还真是熟练…
竖亥首理了理衣襟,转过身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初七道。
“哎哎,别愣着了,赶紧把那个人的衣服也扒了,过来搭把手。”
“…”
于是初七和竖亥首三下五除二,便把那个可怜虫剥了个精光。
竖亥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过头冲着二人道。
“喂,赶紧脱衣服。”
初七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竖亥首指了指地上家仆的衣物。
“你们还想明目张胆的去后山啊!再说这两件衣物日后还有大用处呢。”
初七下意识的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薛钰早已顺从的把衣衫褪去,只剩下肚兜亵裤…
眼前那片春光,已胜过人间美景无数…
虽然他见过很多次薛钰的身子了,却依旧面上发烫,而鼻端更是有温热感觉,于是立马背过身去,一边念叨着“失礼了失礼了”,一边用衣袖擦去鼻血。
“你也别浪费时间了,快脱!”
竖亥首白了初七一眼,抱臂而立,在一旁阴阳怪气。
片刻之后,二人已经各自换好了花家家仆的衣物,竖亥首捧起他们换下的衣物道:“后山我就不去了,毕竟只有两颗匿息珠,我来金贵着你们的衣服,便先回听雨轩了。你们万事小心,速去速回。”
“至于去花家别苑的方法…”
竖亥首瞥了地上那个赤条条的家仆,重重的给了那人一脚。
“嘶…”
胆小家仆吃痛,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只见自己已经被剥了个精光,而那位行凶者早已换好了本属于自己的衣物。
初七弯下腰,握着薛钰的簪子比向那人,故作凶态。
“带我们去花家别苑,给我老老实实的,别耍什么滑头。”
那家仆本来还盘算着如何脱身,但是他一回头用余光瞥到了那换上了花家家仆服饰的红瞳诡异女子,正幽幽的盯着自己。
怎么说呢,这是一种猎食者锁定住自己猎物的目光…
吓得那胆小家仆是汗如雨下,腿脚打颤。
“别别别,两位鬼大爷…不,两位上仙…小的这就带你们去…”
于是初七架起那家仆,挟持着家仆给自己指路。毕竟没有使用轻身术,一路顺着栈道步行到后山短短的路程也耗了半个时辰。
家仆吞了一口唾沫,指了指前方,艰难的开口。
“前面…前面不远便是…花家别苑。”
未成想这钟山后山竟也是景色秀美。初七等人眼前出现了一片偌大的竹林,一条窄窄的卵石铺成的小径延伸至竹林深处。
顺着这条卵石小径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才穿过这茂密的竹篁,而尽头处视野顿时开阔,花家别苑便坐落在此。
众人面前是一面矮矮的朱漆粉墙,茂盛的绿萝如瀑攀附在其上,精致的琉璃瓦依稀可见。墙垣开有空宕,隔几步便是一处镂空小窗。而正对着众人的是用灵石砌成的葫芦状的洞门,小径便直直的通向这静谧的园林之中。洞门之上有块牌匾,上面用灵石化漆,题着三个大字:醉霞园。
初七哼了一声,心道果然是名门世家,这别苑的院门就极尽奢华。
押着那家仆穿过洞门,却见园内别有洞天。幽香扑面而来,是栽种在两旁的芳香袭人的兰桂和紫花楹。步移景异,眼前的奇景不禁让初七初七咂舌。
亭台楼榭错落有致,布置考究。而建筑周遭是散发着的绚烂光芒的各式奇花异草。不远处便是重峦叠嶂的低矮假山和一片盛开着睡莲的池塘,而池塘之上更是点缀着点点萤火。
此景人间罕有。
“初七,园中风景怎样?”
妩媚女声幽幽的飘至耳边,初七这才回过神来,发觉竟是李晓朵的声音。
初七一惊,下意识的松开了家仆,家仆见机立马跌跌撞撞的冲向院外。
可未跑到洞门他便停下了脚步,艰难的转过身,双目爆瞪,张开嘴似乎要呼喊,却发不出一丝声响,随即瘫倒在地上,不自主的抽动着,嘴里不断的涌出血沫。
初七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仆的身体渐渐肿胀,最后化作一滩血水,恐惧和反胃的感觉如潮水般向他袭来,几欲让他窒息。
这也怪不得初七,任谁看到这种场景都会有不适的感觉吧…
身旁薛钰感觉到他的异样,握住了他的手,初七转过头冲着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挡在薛钰的身前,不让她看到那人惨死的模样。
“啧啧,还要我来替你善后,真是个小麻烦精,就似那你师父一般。”
李晓朵娇嗔道,身影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飘然而至,出现在初七面前。只见她一拂袖,地上那摊脓血便凭空消失,而浓郁的血腥气息很快也被花香掩盖住,就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化骨毒,厉害吧!看,一点痕迹都不留。”
李晓朵俏皮的一眨眼,冲着初七比了一个飞吻。
初七指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冷冷的开口。
“不愧是‘蛊仙’前辈…好手段…好生狠毒…”
薛钰也一个箭步挡在了初七身前,面容冷峻,死死的盯着李晓朵,如临大敌。
没成想那李晓朵竟转过身捂住脸摆出了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哼,好心没好报。”
初七不解,还在仔细思忖李晓朵话中的深意时却发现身上灵力正在渐渐恢复,而身上所中的蛊毒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她解开。
薛钰见李晓朵没有敌意,便从初七身前退下。
李晓朵也放下手,冲着初七嫣然一笑。
“我便是黯哥哥安排在花家的内应,没想到吧?”
初七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又是什么展开…
李晓朵不理会初七,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摸索了半天,丢给了初七一个瓷瓶,初七下意识的接住。
初七摇晃了一下瓷瓶,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
李晓朵耸了耸肩,冲着初七撅起小嘴。
“留着,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保命?”
“对,保命。”
不知为何,一向轻佻的李晓朵竟然第一次流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让初七一时间适应不来。
李晓朵冲着初七一本正经道。
“如公输黯冲你所讲的那样,花博卿囚禁了‘十六义’之一的尚无端,也是我的义兄。只是不知那狗贼用了何种龌龊手段,从他的手中强行夺取了魂契兵器‘毕方翼’。”
“我通过天道盟左使的身份,拉近了与花博卿的距离,从他口中套出来的话得知,他的野心便是集齐散落在九州的全部魂契兵器。相对弱小却拥有魂契兵器的斗门便成了他第一个开刀的对象,仅凭着我,素水和公输黯的力量,依旧对抗不了天道盟这种汇聚了整个九州正道势力的庞大组织。”
李晓朵闭上眼睛,皱紧眉头,捂着胸口痛心道。
“而凶兵现世本是当年我们‘十六义’所铸下的大错…以花博卿这般修为,再得到魂契兵器,九州只恐又要翻天覆地…不能在一错再错了…绝对不能…”
她睁开美眸,紧紧的盯着早已被她的话语震惊到目瞪口呆的初七一字一顿的说:“所以,决不能再让凶兵之劫发生第二次。而你,便是整个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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