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识想了想最近的消息,九蛮那边的似乎是传得慢了许多,他表哥和他哥都这么说了,想来九蛮是有大事发生的。
因为岑见走之前,将王府暗卫的消息断了,不让他们动用,他们也只能靠着各自的手段去探听消息。
“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顾公子半月之前已经同表哥他们分离,回去了九蛮。”
“要说九蛮现在能发生的最大的事,无非也就是皇位更迭,蛮皇患病日久,恐怕要撑不住了,顾公子匆匆回国,想来就是为了此事,毕竟九蛮之内,不服他的人并不在少数。”
君后辛自己有暗卫,消息却也不如王府的暗卫全,九蛮那边又因为与王府的暗卫争斗的事损了不少人,在顾明珏回去清理过几次之后,京都的消息轻易不能知道。
但岑识的判断应当是没错的,盯了九蛮这么久,现在九蛮是什么情形,他的心中还是有数。
“小表叔的意思是,现在九蛮之内可能会有叛乱,而顾明珏这一次回去就是为了登基?”
“有很大的可能是这样,不过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没有确实的消息传来,如果要等九蛮那边的消息,说不定就是顾明珏登基的消息了。”
“但表哥是想要做什么,这种时候特意叫我们盯住那边的动静?”
他们现在身在朝堂之上,怎么也不能把手插到九蛮那边去啊,就算盯紧了,也无非是知道一些消息,但这些消息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他们也不能阻止九蛮之内的变化。
“顾明珏就算登基,同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建交,当初的大仇我看表哥是不会轻易放过,现在暂时联手,之后也要打上一场。”
“九蛮那边自己也应当心里清楚,这仗什么时候打,只取决于他们什么时候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而已。”
向亭撑着脑袋打了一个哈欠,精神不振地胡乱猜测了一句。
“难道王爷是怕那位顾公子不能胜利,或者九蛮之内有什么变故,导致九蛮在对付现在共同的敌人这件事情上,也多了心思?”
陆柮敲了敲这个师弟的脑袋,觉得他说得有理,陈显悉等人跟着君留山的时间久,跟君后辛接触的时间短,轻易没有开口,由着这几个年轻的在那里自己去想。
京中其实怎么看待那边的事情都与君留山那边没有什么干系,真的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京中反应过来,再遣人传递消息到他们王爷的手上,那就已经迟了。
这次更像是王爷和侯爷又给他们出考题,想要看一看他们现在学着自己理政的成果。
这样的话,他们这些人就不太方便插手了,之后也只要闭紧了嘴,听命行事便可。
岑识突然起身,拉了向亭,凑到君后辛的耳边一阵嘀咕,君后辛皱了皱眉,向亭却是连连点了头,之后君后辛无奈摆手,也点了一下头。
“传朕命令,令诸边军严守边线,一旦九蛮、西夷有异,不论因何而起,当即出兵。”
“陛下?”
兵部尚书愕然抬头,却没有真的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只是将三人都看过一遍,又低头领了命令。
这种命令,一看就是永平郡王想出来的,皇上自己还没有这种魄力,但现在顾明珏与君留山还在合作之中,永平郡王这是要做什么?
岑识被众人或明或暗地打量着,但他就是不肯直说,等君后辛下了令,又在和向亭两个人单独耳语着什么,向御史笑得十分的不怀好意。
诸人突然就感到了一阵头疼。
王爷这么干脆地放了权,将朝中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这几位,真的没有关系吗?
不说这些朝臣心里没底,君后辛自己的心里也没底,等到人都走了,只有岑识和向亭留下来陪他用膳的时候,他看着岑识,也想叹气。
岑识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表哥将这些人留下,是为了当朝廷的臣子,不是让他们一直这样冷眼旁观的,皇上你现在靠自己收服不了这些人,那就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表哥一走,他们虽说还为了朝廷尽心尽力,但在一些事情上却像是局外人一样,只等着审核我们能做出什么来,长此以往朝廷必定生乱。”
臣子想要看看君主能做到什么地步,这无可厚非,毕竟贤臣都喜欢明君,有些性子傲些的,遇不见明君,那就干脆不出仕,历代的皇帝对此都无可奈何,君后辛也总要习惯。
不过岑识既然被留下来帮着君后辛坐稳朝堂,就不能放任这些人这样下去。
九蛮和西夷都和大岳停战,突厥那边有君留山的封地坐镇,用不上朝廷太多,朝廷一下闲了下来,就是因为闲了,这些人才有心思想东想西。
岑小郡王算了算,他家表哥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至少要给这些人找个两三个月的事情做着才行。
“只是依着小表叔你的法子,是否有些太过……折腾了?”
君后辛还是想要扶额,虽说他也按着岑识所说的去做了,但越想越觉得不太妥当,要是到时候闹起来传到了他家王叔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岑识浑然不怕这些,他脾性有时候比君后辛还大,这些日子君后辛抱着不知名的想法,处处对这些朝臣忍让,又有虚心受教的意思在,态度很是缓和。
诸人也果真像岑见走前担心的那样,并不怎么把君后辛放在眼中。
但岑识不同,岑识就看不惯他们这个样子,就算他如今不过是试着来接他兄长的班,还在考核期中,也不该这些人来考核他。
他上面有表哥,有兄长,有母亲,当今皇上见了他也要低上一辈,什么时候谁都能来审视他了?
不是看在这些人这段时间确实也在办事,吩咐下去的事从来不含糊,他还要把人折腾得更狠一些。
“那些人就是闲着没事,当初表哥还在,六部忙得谁也不能歇一口气的时候,他们可曾这样过?”
君后辛无奈摇头,向亭也跟着摇头,摇完了他去劝心里不爽的岑识。
“好了好了,著之你也别同他们置气,他们也是之前在朝中受的委屈大了,既替自己委屈,又替王爷委屈,突然让他们辅佐陛下,自然还是要给他们一个适应的过程。”
“这些日子虽说都做袖手旁观,但也没有真的误事,该尽的职责谁也没有亏上一点,已经不错了。”
岑小郡王手里被塞了一盏茶,想起今早起来掉的两根头发,磨了磨后牙。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因为琐事这么忙过,还让他忙到掉头发的!
“本郡王就是不高兴了,不折腾他们我就不舒服。”
六部齐齐成了戳一下动一下的木偶,大小事务都要他们来决断,天天奏章堆得桌子都放不下,都这样了,要是他还不反击,真要被当做好欺负的了!
“闹一时的脾气也就是了,还想和我们闹多久?!小爷是被惯大的,没学过怎么惯人!”
向亭和君后辛都哭笑不得,只能左一句右一句地劝着越说越气的永平郡王,等茶水都被晾凉了,才算是把人给劝下来了。
“小表叔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实在不高兴了,把人全部拘在衙门里,就是不叫他们回家,一直干活到小表叔你满意了再放人都行。”
君后辛心惊胆战地从他手里拿走了差点就被砸掉的茶盏,头一次见识了,什么叫真的骄纵。
当年岑见在仁宗面前,在宗亲之中,是头一份的尊荣,骄纵的程度比后来出生的岑识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帝一朝岑见已经长大了不少,脾性比小时候要沉稳得多,但他听先帝说过,小时候的岑见那是敢拉着仁宗的衣服擦脸,敢骑在仁宗的肩头摘花的。
他还没办法想象,后来见到的那个温和稳重的少年骄纵起来的样子,现在看着岑识,大概就能想象一二了。
反倒是他的王叔,这些年被他逼得多出了多少横行霸道的名声,外面都说摄政王跋扈,如今再一对比,也没见跋扈到点子上。
“算了,也不好把他们折腾太过,毕竟之后还要用人的。”
“之前皇上你对着表哥硬气,怎么对着这些人反而歇了气焰?”
岑识气完了那些人,又开始找君后辛的麻烦了,哪怕他年纪比君后辛小了好几岁,端起长辈的架子来,君后辛只能低头听教。
“他们这群表面再如何,都是心高气傲的,你不能压他们一头,就永远不能让他们真的为你所用,这样的怀柔礼敬是没用的。”
“当初你是做得不对,但也不能矫枉过正,要是就此沉寂了下去,那以后你怎么坐在皇位上操控大局?”
“朕行事不全,最好还是不要太过……”
君后辛刚说了半句,就被岑识抬手打断了,这位小郡王神色奇怪地看着君后辛,又看了看一旁的向亭。
向亭同他心有灵犀,也不用他开口,就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
“这些不是陛下你该顾虑的事,臣就说,怎么王爷和侯爷一走,陛下行事就畏首畏尾了起来,居然是担心做错了事。”
向亭想要仰天长叹,却还是得保持着笑容,给君后辛把事情说清楚。
“朝臣就是为了替陛下办事,并规劝陛下行径的。”
“陛下不敢动,朝臣要么越了界做事,要么他们也跟着陛下不动,只有陛下动了,他们才能进退有度地跟着动。”
“至于犯错……”
向亭勾着唇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