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
林眉见这小摊摊主年龄不过十七八，怎么看也论不上“师”的年纪。
“这小子有点天赋，看这模子确有几番自己的领会。”
薛净悟看向摊主，“怕是已经出师了。”
小摊摊主见对面几人识得，坐在摊上故作老道。
“既然几位认得，光临小摊是想做些什么？”
林眉想起之前这小摊主说的，“他说他刻的东西上面有气？”
无怪林眉多想，这类将真人人偶刻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只要稍加利用，都可能变成一些巫术的使用对象。
“这倒不会，人偶师也有自己的行规，正经出身的人偶师一般不会雕刻真人。”薛净悟看着摊主，“就是不知这小子为何要雕刻小生的人像。”
随着薛净悟的话，几人的目光纷纷移向摊主。
小摊主被几人的目光注视，像是也明白了几人并不好惹，认怂道，“就...雕着玩玩儿，这不也没把你刻全么。”
“我本来是觉着你们一行长得很是标致，便手痒想试试，就算你们不来，我也会将这模子刻全。”
这话听着倒是在理。
林眉却不这么认为。
她附身，看向小摊主。
小摊主被她看得咽了咽口水。
林眉伸手，手法轻巧地将小摊主握在手中的木头取了出来。
整个过程快、准、狠，令人猝不及防。
直到林眉将木偶拿走，小摊主才反应过来。
“哎，你这！”
林眉没理会他的叫喊。
将手摊开，里面是小摊主刚刚正在雕琢的木偶。
薛净悟看到木头后倒抽了一口气。
“嘶——！这不应该啊。”
林眉亦是皱眉看向手中的小木偶。
这木偶并不大，它的原材料不过两指宽的圆柱形木头。
小摊主便是在这圆柱形木头的一段进行雕刻的。
之前他们已经看到类似的浅模。
现在看到的这个却是已经将人物雕刻的栩栩如生了。
现在与人偶一模一样的林眉正在与人偶进行对视。
林眉看向小摊主，“这个你作何解释？”
小摊主在手中的玩偶被抢走后已然瑟瑟发抖。
“这这这...”小摊主抖得像个筛子似的。
仿佛多抖几下便能将身体里的害怕抖掉几分。
“快说！”薛净悟的语气中带着厉色，想必是白青奕的影响下，对手艺人的态度都差了许多。
“我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摊主欲哭无泪。
“我就坐在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回过神来手上的人偶已经成型了。”
闻言，林眉皱眉。
“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薛净悟似是不信，想要逼问。
“我真的不知道哇！我只是在这里，不知不觉就刻了。”
小摊主突然叫道，引得旁边的桐城居民纷纷围观。
小摊主之前坐在暗处，无人注意。
现在暴露在光下，便只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娃娃脸。
在小摊主的叫喊之下，林眉几人便被周围的人围观了。
薛净悟见此，只好收敛神色。
“我们不追究这件事情，但是你要将这卖给我们。”
小摊主见薛净悟和颜悦色，便也老老实实道。
“这东西在行规里是不被允许的，虽是半成品，但按理是要被毁掉的。”
见小摊主正经起来也像是一回事，林眉惊讶。
“这还是半成品？”
不是林眉看走眼，是现在在她手中的木偶。
刻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惟妙惟肖，五官神态与她基本一致。
居然还只是半成品？
小摊主规规矩矩。
“画龙尚且需要点睛，何况雕物呢？”
“虽无法达到用作邪术的境界，但师门之命不可违，确实需要将其毁去。”
小摊主虽是年幼，但做事却有分寸。
也难怪即便天赋异人，小小年纪便可轻易出师。
但年幼所带来的经验上的缺失便是缺失。
“叮——！”一锭银子放在摊子上。
“这木偶我看着甚是喜欢，便买下了。”
林眉将银子放在摊子上。
小摊主可能以为林眉几人看着面善。
谁能想到竟是如此不讲道理。
他面上十分震惊。
“不...你们不能拿走，这是要毁掉的。”
小摊主虽是说要将其毁掉。
但林眉却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初见面的人。
这木偶即便是要毁也必须在她手中毁掉。
不过看到这木偶，她却是有了其他的用途。
“这偶雕刻的本就是我，我将这偶拿走是理所应当，且你也说这偶无法当作邪术之用，那我拿走把他当作一挂件也不是不可以。”
林眉说得在理。
小摊主抗拒的神情也渐渐消失。
他虽是没了抗拒之心，但观他神色还是可以看出内心的挣扎。
林眉看他神情，猜测道。
“我们一行数人，你既先雕了他，”林眉指了指薛净悟。
“但你没有雕完，却把我的像雕完，这像又没有什么用，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其实嘴上说着要毁，但实际上是想留着？”
林眉话音刚落，便看到小摊主神色慌乱。
“你不要胡说！”
小摊主试图掩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莫名其妙将这偶雕完了。”
“那便将这偶给我。”
林眉正对着小摊主，将偶竖起来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小摊主手又巧，刻的小偶与林眉基本如出一辙。
林眉这幅壳子便是个美人。
现在小偶和林眉放在一起，便是双倍美色暴击。
小摊主似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喜好，最终同意将小偶卖给林眉。
小摊主将银两收下，然后又悄咪咪的看了林眉一眼。
再看却被君留山挡住了视线。
“好好吃顿饭吧少年郎。”
薛净悟意在指小摊主苍白的脸。
闻言小摊主却是不高兴，“我这是天生的！天生的！还有我已经及冠了！”
薛净悟见他将开始收拾摊子，很是奇怪。
问道，“你这才刚开业就是要收拾走了？”
“是啊，”小摊主回道，“今晚赚的钱够我摆三月的摊了。”
薛净悟记得林眉给了小摊主十两银。
薛净悟瞅见小摊主有些旧的衣衫。
只要不是败家子，够小摊主花上好久了。
薛净悟追上林眉几人。
“即便如今四国互通，还是底层的百姓最辛苦。”
薛净悟如此叹道。
“难得见你会生出如此言论，难不成刚那小子感动到你了？”林眉问道。
“怎么可能！”薛净悟反驳道。
“这世间最不缺饭吃的就是手艺人，那小子即便不做人偶师，画工也是一流的，只是现在缺点名气罢了。”
这点林眉倒是认同的。
不然手艺人聚集的都水县不会自前朝流传至今，还不见衰落。
“咦？那不是朱七么。”林眉突然看到人群中熟悉的脸。
听到林眉的话，薛净悟也看了过来，“是哦，是朱七。”
“他不是去追那花车上的舞女了吗？”
林眉不知，只能上前询问。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林眉问道。
朱七看到他们时，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但转瞬即逝。
“见过王爷，王妃。”朱七行礼道。
这里人多，林眉几人便免去了他的礼节。
“你这是没找到那女子吗，花车呢？”林眉继续问道。
朱七似是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道，“朱七没能追上。”
闻言，林眉有些狐疑，“那花车走得并不快，你身为武将怎会追不上？”
“花车后人流拥挤，朱七不好上前。”朱七的话似是变少了许多。
林眉勉强信了他的说辞。
“那你现在准备如何？”
“朱七跟着王妃便可。”朱七如此道。
林眉点点头，朱七再次进入他们的队伍。
之前没有朱七，薛净悟也对这里懂上不少。
现在朱七在，介绍周边的事情便交给了朱七。
这时他们路过一家伞铺。
这伞铺并非是白青奕的伞铺，但却令林眉挑起了话题。
“我看这桐城之中伞铺倒是不少，”林眉如此问道。
“桐城多雨，故伞铺确实是比其他地方多上一些。”朱七解释道，“桐城中有许多这样的伞铺，若是王妃喜欢，朱七可为王妃介绍一二。”
“我今日便在街东的一家伞铺中得到一把青伞，很是喜欢，当时雨大，没能看清并不知那伞铺店名。”
林眉如此问道，“也不知是否有分店，不然在其他地方买不到倒是可惜。”
“街东的伞铺...”朱七思索一番便想到了。
“王妃说的应是白家的青衣伞铺。”
“青衣伞铺？”林眉状似有些疑惑。
“青衣伞铺是桐城的老字号，在桐城经营了许多年了，很多桐城人都会在那里买伞。”朱七慢慢讲解。
“老字号？”林眉疑问，“可我看他们家的店铺有些破旧，且地处偏僻。既然不是经营不善，为何迟迟不扩大营生，以此赚到更多的银两？”
林眉的话似是把朱七问住了，“这...或许店家不善经营，桐城也有一些手艺人开的店铺，但不善经营，因此倒闭。”
手艺人？
林眉问道，“你说手艺人开的店铺，桐城的手艺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王妃有所不知。”朱七缓缓说道，“桐城很少有土生土长的手艺人，许多桐城的手艺人都是来自都水县。”
“这都水县自前朝起便是手艺人的故乡，那里有许多技艺精湛的手艺人。”
“若是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如能引来蝴蝶的彩塑，会说话的皮影戏，还有会做工的傀儡木偶人，便可以去都水县，那里的手艺人是整个九蛮最好的。”
“九蛮出去的镖车，有三成都是带着都水县的手工艺品去别国贸易的。”
“那既然都水县的手艺人做工如此精致，九蛮皇宫为何不将他们招揽入宫，为国家做事呢？”
林眉如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