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坠落,来自于极度的缺氧,用斗气也没办法缓解肌肉的困乏,而狂风与冰雪各个都堪比呼啸的魔法。阿拜楼真的很累了,这一次,他伸出来的冰镐没办法再一次有力的敲击在冰面上,稍有休息的代价出来了。阿拜楼的冰镐滑落了,阿拜楼随着冰镐一起垂直下落,冰碴不断的崩裂,冰面上被另一支冰镐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痕,一直延伸到没有冰面的地方,阿拜楼坠落了……
“大人!”阿拜楼没有力量调整姿态,小刀吓得尖叫,向来冷静的小刀慌了,在阿拜楼坠落更远的深渊之前,小刀情急之下做出了判断。
她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丝线,从阿拜楼残缺的肩膀中伸出,变成足够坚硬的缓冲绳,她砸在冰面上,冰块应声而裂,阿拜楼垂直下落的身体得到缓冲,稍微靠向了崖壁。
小刀短暂的应急处理得到了成果。
尽管如此,阿拜楼还是从凹凸不平的崖壁上跌跌撞撞,像没有骨头的布娃娃滚落,最终落到了昨日休息的地方。
海拔七千五百米处。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有小刀拼命的那一刻,阿拜楼会坠落的将不是简单的五百米,或许会摔个四五千米,或许直接落地也说不定。阿拜楼试图爬起来,脊椎处稍微有些麻,这让阿拜楼爬了几次都已失败告终,就这几分钟,已经有一层厚厚的雪落在阿拜楼身上了。
“你疯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下去这座危险的大山!重新治疗!”小刀尖叫说:“大人!你太任性了!我没法保护你太多次的!就只有这次,下一次我已经没有精力再保护你了!”
“我知道。”阿拜楼低声说,小刀听出来阿拜楼的心情不太好,但是心情不好也不是任性的理由,小刀不想让阿拜楼继续爬下去了。
看着与出发前一模一样的地方,要是落地时候没有积雪,他可能已经骨折了。即便现在没有骨折,身上状态也说不上好,他可是刚刚从五百米之上的地方跌跌撞撞的掉了下来。
阿拜楼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他的心情说不上是哀伤还是平淡,只是觉得内心痛苦,他低声说:“小刀,你认为我是强大的吗?”
小刀不假思索的回答:“强大,强大到了极点,这世界上又有几个能像你强大的人。”
小刀感受到阿拜楼脸庞有些温热,马上就变成了冰冷,泪痕一出现,就结成了坚冰。
阿拜楼在哭呢。
他总是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展示自己的脆弱,泛大陆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阿拜楼会哭泣,他们眼中阿拜楼可是没感情的杀人机器。别说其他人,连亲近阿拜楼的人都不知道,有幸见到这样脆弱阿拜楼的,除了鹦鹉石和海尼亚,就只有小刀了。
“是啊,在人类里我是强大的,可是人类的强大是有极限的。”阿拜楼一边哭一边笑,那模样有些许凄惨和悲凉,“你们都说阿拜楼强大,但是阿拜楼其实很弱,这世界上更强大的东西太多了——天使、龙族、虚空、神!我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从他们手里保护自己的挚爱呢?如此弱小的我……”
“连爬上山顶都做不到,那巨龙与天使,煽动翅膀就是万米高空。”
“他们强大,我要响应相信我的人,我要追上那些强大生物的脚步,就必须拼命。”
“所以,我不会退步的,我要回应你们的信任。”阿拜楼从地上爬起来,拍掉稍微结冰的雪层,重新捡起绑在身上的冰镐。
“我现在说……你不需要太强大还来得及吗?”小刀后悔的说:“我不想成为你逞强的推力,相反,你我现在同身共体,我不希望你逞强,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阿拜楼,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的世界一定需要夏玛莎吗?
小刀不懂。
为了一个人拼上性命,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
蠢吗?忠义吗?还是别的什么?
小刀不懂啊!
“已经晚了,姑娘。”阿拜楼已经恢复过来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坠落了,我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阿拜楼撕掉衣服里的一件衬衣,把它撕成布条和冰镐缠在手上,这样就让手与冰镐不再分离了。“你只需要与我聊天,让我没那么痛苦就好了。”
阿拜楼吐了一口夹着血的唾沫,微笑着说。
“你现在是病入膏肓的病人,大人,我作为旁观者,除了看你一步步迈向死亡,什么都做不到。”小刀叹息。
“那就学着像我一样,对自寻死路者无需怜悯,必要时甚至在背后推他一把。”阿拜楼笑着说,他会再一次踏上征程,并且不再犹豫。
扔掉一切东西,只留下这对冰镐。
阿拜楼喝光了冰美人酒,顺便吃掉了随身携带的所有干粮,他擦了擦嘴,再次来到悬崖边,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他自己斩断了自己的退路。
“我一直以为你对别人很残忍,现在看来你对自己比别人更加残忍。”小刀说。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老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若是还不爬成功,其他时候也不可能成功上去的。”阿拜楼已经上爬了几十米,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可是仅仅是现在罢了,再上到八千米的距离,阿拜楼还能继续这样笑着说话吗……要知道,再往上还有一千多米,那种程度的高度,已经贴近宇宙星辰了。
小刀担心过一阵子以后,这世界会多出一具冰冷的尸体。
挑战自然天威?那是疯子做的事——不管是阿拜楼还是他要找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阿拜楼轻松的表情在向上几百米后又消失不见了。
“他果然在逞强!”小刀感叹。
“我要在巅峰上插上旗帜——世界之毒阿拜楼到此一游。”阿拜楼对小刀说。
离上次坠落时弄出来的裂缝只有几米了,阿拜楼的速度丝毫不减,对八千米的极限,阿拜楼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言语,仿佛只是路过一个无关紧要的路边,阿拜楼面不改色。
这个速度,大概会在五个小时后到达九千米处。那个时候其实天已经黑了,小刀也不敢确定自己还能够再做什么,这一切都听天由命。
或许等阿拜楼死了脱离阿拜楼是一件好事。
小刀不愿意这样。
她不希望阿拜楼出任何问题,按照小刀的逻辑,趋利避害才是最好的。阿拜楼现在不是“利”而是“害”,早在混沌海的时候小刀就应该离开阿拜楼的。
而小刀没这样做,他们之间的盟约早就是破裂的了。
“我的身体出问题了吗……”小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