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成亲
三月二十七。
昨日下了场小雨,今儿早上便晴了,第一抹阳光普照大地,空气中还带着微微潮湿的土壤气味,让人不由感到神清气爽。
“小姐,怎么连个吹唢呐的都没有?”阿伶推开窗朝外望了望,只见外面一片平静,甚至连喜字都不曾贴,仿佛今日不是婚娶之日。
此刻被她唤做小姐的少女正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脸上画着精致的浓妆,一身明艳的大红色喜袍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衬的她愈发美若天仙。
然而她嘴里却还在嗑着瓜子,不以为然的说道:“没事儿,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祝贺的事情。”
站在少女两旁替她化妆的两位老嬷嬷见女还在吃东西,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大小姐,大喜之日,还是到了王府再吃吧。”
今儿一大早就被她们给弄起来化妆,孙卿卿连口水都没喝,胃里早就空荡荡了,好不容易化完妆,她才有闲工夫来磕两颗瓜子,哪里会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况且她是现代人,对古代的这些规矩不以为然,自然也不会多么慎重对待。
“收拾好了吗?瑞王府的人来接新娘子了。”苏氏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见孙卿卿竟然还有闲工夫磕瓜子,她当下就从她手中夺过瓜子。“哎呀,我的小祖宗,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快快快,你们几个赶紧的。”苏氏吆喝着那两个老嬷嬷,“还不把红盖头给小姐找来,错过了吉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老嬷嬷被吓得战战兢兢,赶紧把盖头给孙卿卿盖上。
孙卿卿只感觉眼前一红,手就被人强制牵着往外走了。
“卿卿,你待会儿可得安分点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昨儿晚上已经嘱咐过你了。”苏氏贴在孙卿卿耳边轻轻的对她说道,“你要的嫁妆我都给你了,我的事情你可也得给我办妥了才成。”
孙卿卿心中冷笑一声,她自会“办妥”的,随即不动声色抽回了自己的手。
虽是瑞王与国公府二小姐的婚事,但瑞王府竟然只派一辆轿子过来接人,而且连个吹唢呐的人都没有。
孙德武站在门口,看着那孤零零的一顶红色花轿停在门口,一张脸铁青无比。
虽然他们已经狸猫换太子,将孙佳瑶换成了孙卿卿,但是瑞王府这等操作未免太不把他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老爷,都准备好了。”苏氏走过来轻轻的对孙德武说道。
孙德武看着那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的少女,抿了抿嘴,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准备好了,就送她上轿吧。”
一个浑身肥肉的妇人看见新娘子已到,连忙笑嘻嘻的凑了过来,端详了一下孙卿卿的身段,满意的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吩咐人将马车帘子掀开就拉着孙卿卿走了进去。
“起轿。”
阿伶作为孙卿卿的陪嫁丫鬟连忙跟了上去。
目送花轿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那拐角之处,苏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边,孙卿卿等人很快就到了瑞王府。
在阿伶和一众嬷嬷的搀扶之下,孙卿卿到了大厅。虽然眼前一片红彤彤的,什么都看不清。
但凭借敏锐的听觉,孙卿卿能感觉到周围甚是安静,突然耳尖微动,她听到了沉稳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在自己耳边响起,“既然人接来了,就把王妃送入洞房吧。”
什么?
按照孙卿卿的理解,果然洞房之前不还得拜堂吗?
“是的,刘管家。”那陪嫁嬷嬷心头也疑惑,好歹是迎娶王妃过门,怎么这流程连个通房丫鬟还不如呢?
当下不在多想,就搀扶着孙卿卿去了洞房。
“小姐,他们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一将孙卿卿扶入屋内,阿伶就忍不住为孙卿卿鸣不平了。
孙卿卿轻笑。
他们这样对自己吃亏的倒不是她。今天这般冷冷清清,丢脸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国公府。
不知道这瑞王府里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虽说是冲喜,可今天这般冷冷清清,凄凄凉凉的模样。哪儿像冲喜呀?说送丧都不为过。
“小姐,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呀?”阿伶看着孙卿卿依旧云淡风轻坐在那里,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我顶的是孙家瑶的名头,该生气的是她才对。”孙卿卿自顾自说道,然后纤纤的手指竟然将那顶在头上的红盖头给扯了下来。
“这东西可真是碍事。”
阿伶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哎呦,我的大小姐诶!咱们现在可是在瑞王府。要是被别人看见说了闲话可就不好了,还是把这盖头给盖上吧。”
孙卿卿抬眸,佯装不悦,“小丫头片子,跟了我这么久,还这般迂腐?”
阿伶当下一嘘,不敢再多言。
只能暗道一句,自家小姐就是与众不同。
天色渐晚,窗外暮色降临,却依旧没人过来,孙卿卿便自顾自站了起来,将那摆放在梳妆台上的枣拿起来吃了。
阿伶暗道不妥,但想到自家小姐的态度,张了张嘴并未多说。
“来一个。”孙卿卿递给她一颗红色脆枣。
阿伶连连摆手,“别…小姐吃就行…”
“都这个点了,怎么也不见人送点吃的东西过来?”孙卿卿抓起一把枣,暗道这府里里里外外都是诡异,“光吃这水果也不饱腹,阿伶,你去外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糕点啥的。”
阿伶点了点头,扁了扁嘴,“他们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随即就出了门。
抬眼望向窗外,只见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在天上,闪烁星辰为它做衬,是个赏月的好天气。
这般干净纯粹的夜晚,是她在那个世界从来不曾看见过的。孙卿卿眯了眯眼睛,下定决心不会再过的如当初那般平淡。
既然瑞王重伤,那她倒也不必应付洞房花烛夜。只要把这会儿几个时辰熬过去,她便能卸了这身沉颠颠的的服饰好好休息了。
等再过些日子,这事儿平淡了些,她便找个机会离开。
此刻阿伶不知从哪里为孙卿卿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绿豆糕。
“小姐趁热吃吧,厨房里的那位大爷人还挺好,得知我们是从国公府过来的,便二话不说将那一盘热腾腾的刚出炉的绿豆糕送了我。”阿伶喜上眉梢。
孙卿卿看着那一碟捏成小兔子形状的绿豆糕,着实精致可人,当下便伸出手指去拈来一个,不料还未放进嘴里,却被一声尖锐的嘲讽声给阻止了。
“哎呦,王妃娘娘,这都啥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这声音孙卿卿有印象,可不就是早晨将她从国公府接出去的那位妇人。
“我家小姐已经在这儿坐了一天了,难道不能吃东西吗?”阿伶见状赶紧站在二人面前一张小脸满是愤怒地望着那位妇人。
这妇人名唤王嬷嬷,在这瑞王府里干了有七八年了,算是个老人了,只是为人比较刻薄,还欺善怕恶。
见一个小丫鬟竟然还敢和自己顶嘴,她那张满是肥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凶光。
“不管二位打哪儿过来,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们瑞王府的人了,别把你身上带来的那种小家子气带到这儿来。”王嬷嬷冷哼一声,伸手就将放在孙卿卿面前的那盘绿豆糕给端走了。
“大喜之日,还请王妃娘娘注意注意自己的形象。”王嬷嬷鄙夷的看了一眼孙卿卿,满脸不屑。
一个嫁过来,仪式连通房丫鬟都不如的小姐,她有什么可以骄傲的资本?
王嬷嬷此刻心里已经认为这孙卿卿现在是已经失宠了。
孙卿卿冷冷的看着她,嘴角轻轻勾出一抹笑,与她清秀娇媚的五官所不同,这抹笑容像极了死神的微笑,不由得让王嬷嬷心尖儿有些发颤。
“王妃娘娘,奴婢只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可别怪罪奴婢。”稳了下心神,王嬷嬷暗道自己是老糊涂了,竟然还会怕这小丫头。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请王妃娘娘还是盖好盖头到床边等着吧。”说完这句话,王嬷嬷就扭着水桶腰离开了,还吩咐门口俩人好好看着这屋子,别让孙卿卿给跑出去了。
被她脸上的嘲讽与不屑给刺痛,阿伶正想上前和她理论理论,却被孙卿卿拉住了手。
“小姐…她欺人太甚…”阿伶忍不住嘀咕道。
孙卿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没事儿,不过是一个老嬷嬷而已,咱们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收拾她。”
听到孙卿卿这般说,阿伶总算是放心了。
“你先去休息休息,我在这边再候会儿,要是再过一两时辰没有人的话,我自己就先歇着了。”
孙卿卿看了看越来越深的夜,轻声对阿伶说道。
想到自己一个陪嫁丫鬟在这屋子里确实也不合适,阿伶担忧的看了一眼孙卿卿,“小姐你自己要好生照顾自己。”
随即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