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红翠楼
忙了几日,奶茶店终于开了。
和以往不同,这次开店,钱朵朵心里成就感大。
自己亲手打扫布置的店面,又亲自做的采购,锅里的奶茶也是亲手熬煮。
虽然有福儿和苏喆来帮忙,可这活儿基本自己也要做,这种亲力亲为就显得得到的东西很珍贵。
钱朵朵这日忙完,奶茶已经过了热销的时间点,早上的奶茶中午前已经卖完了,现在就要等傍晚出来吃饭的人潮了。
下午那么热,街上也没什么人。
钱朵朵从屋里拿了把椅子出来坐在门口的大柳树下,扇着扇子喝着茶。
这时,一辆马车停下家,一位衣着考究的丫鬟走了下来,问道:“可还有奶茶?”
钱朵朵回:“没了,要等一等!”
“要五十碗,送到红翠楼。”
一碗奶茶二十文,五十碗就是一两,那丫鬟留下二两银子,就离去了。
钱朵朵看了银子,喊:“多了!”
可马车已经走了。
钱朵朵让福儿继续熬一锅奶茶,一会儿苏喆和自己一起送到红翠楼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出发了。
红翠楼坐落在长安主街四巷的高级民宅区里,是一栋崭新的红瓦绿墙宅子,门口还有两棵大树。
一进去,里面有个十分宽敞的院子,种植着稀有的花草,院子里还放着三张牌桌,里面屋子里还有几张牌桌。
看来主人对她的宅子倒是刻意经营过一番。
里面的家具是一色红木桌椅,几张设计特别的贵妃椅,塞满了丝绸鸳鸯戏水的靠枕,人一坐下去就陷进了一半,倚在柔软的丝绸靠枕上,十分舒适。
之前来过这里的客人,都称赞家里布置得妥帖,教人坐着不肯动身。
打麻将和打牌有特别设备,麻将桌和打牌桌都设计得十分精巧。
有些客人喜欢赏花,主人还特别腾出一个地方挖了个荷花池,旁边弄了个花圃,种了一些稀有品种,赏花的客人可以在这里欣赏各种花卉。
堂屋案头的古玩花瓶,四时都供着鲜花。
主人对于花道十分讲究,长安最有名的花店伙计每天都送来上选的鲜货。
整个夏天,主人的屋里都细细地透着一股又甜又香的郁金香味。
钱朵朵一打听,知道这里是雪夫人的宅子。
雪夫人的宅子是城中贵人的聚会所。
雪夫人的那些富贵老朋友来到时,谈谈老话,大家都有一腔怀古的幽情,想一会儿当年,在雪夫人面前发发牢骚。
“阿雪,看看我的头发都白光喽!你却愈来愈年轻!”
王夫人和她是邻居,她丈夫在长安街上开了个金店,家境殷实,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太,没事就来雪夫人这里喝茶聊天。
见到雪夫人,她总爱拉着雪夫人半开玩笑而又不免带点自怜的口吻这样说。
雪夫人的头发确实有些白了,而且患着严重的风湿,走起路来,十分蹒跚。
她今年五十多岁,年轻时陪丈夫创业,吃了很多苦头,好不容易创业成功了,却落下一身毛病。
雪夫人奉上一盅茶,笑吟吟地说道:“哪里的话,几条白发哪里能阻挡你的风韵啊!”
王夫人心中熨帖了,恢复了不少自信。
虽然听说雪夫人有迷男人的功夫,也有迷女人的功夫。
跟雪夫人结交的那班夫人们,表面上和她笑嘻嘻,背地里经常数落她。
当雪夫人从一个卖曲的小姑娘,爬上第一任富贵丈夫床后,平步青云时,这些夫人气不忿,说道:凭你怎么爬,左不过是个卖笑的皮囊!
当雪夫人第一任丈夫去世时,她们就叹气道:命是逃不过的,煞气重的娘儿们到底沾惹不得。
可是十几年来这些夫人一个也舍不得离开雪夫人,平日里都一窝蜂似的聚到雪夫人的宅子里。
她们不得不承认雪夫人实在有她惊动人的地方。
雪夫人自己设计的衣裳一直是城里最时髦的款式,她的妆发能引起城中潮流。
她穿着在新款的绣花鞋儿在城里走一圈,隔日那双鞋就卖断货。
于是这帮夫人们,由雪夫人领队,穿最时髦的衣服,化最新潮的妆容,坐在三六九里吃东西打牌,往往把十几年来不如意的事儿一股脑儿抛掉,好像雪夫人周身都透着一股特别的麝香一般,熏得这起往事沧桑的中年妇人都进入半醉的状态,而不由自主都津津乐道起最近的趣事来。
这帮夫人们常常容易闹情绪。
雪夫人对于她们都一一施以广泛的同情,她总耐心地聆听她们的怨艾及委曲,必要时说几句安抚的话,把她们焦躁的脾气一一熨平。
“输呀,输得精光才好呢!反正家里有人垫背,我不输,也有旁人替我输!”
每逢吕夫人搓麻将输了钱时就向雪夫人带着酸意地抱怨道。
吕夫人今年四十多了,富贵生活养出来的她形态十分臃肿,走多了路,会犯气喘。
吕夫人的心酸话较多,因为她丈夫养了几房小妾,对她颇为冷落,而且对方又是一个身段苗条、皮肤白嫩的小姑娘。
十几年前吕夫人也是个青葱少女,得到过丈夫很多的温情,因此她对以往的日子特别向往。
雪夫人自然是吕夫人倾诉衷肠的适当人选。
因为只有雪夫人是丧夫之人,只有她才能体会吕夫人那种感觉,这家里有丈夫,和没有丈夫,有什么区别。
有时讲到伤心处,吕夫人会禁不住掩面而泣。
“吕夫人,这钱财是身外之物,你如今也不缺这些,何必难过伤了身子呢?”
于是雪夫人便递过热毛巾给吕夫人揩面,怜悯地劝说道。
吕夫人不肯认命,总要抽抽搭搭地怨怼一番:“我就不信我的命又要比别人差些!像你吧,阿雪妹子,你一辈子是不必发愁的,你那前夫待你好,留了大批家业给你,还有那么多男人上赶着巴结你,图你做他们的夫人!
我呢,我老了,膝下没有一个儿子,老头子拿银钱养新人,等我以后动不了了,还有谁来照顾我?”
确实不必发愁,雪夫人门前的车马从来也未曾断过。
老朋友固然把红翠楼当做世外桃源,一般新朋友也在尹公馆找到别处稀有的吸引力。
雪夫人的红翠楼一向维持它的气派。
雪夫人从来不肯把它降了排场。
出入的人士,纵然有些是只是些碎嘴的夫人,但是他们有他们的身份,有他们的地位。
因此一进到红翠楼,大家都觉得自己重要,即使已经逐步没落的贵族称号,经过雪夫人娇声亲切地称呼起来,也如同受过诰封一般,心理上恢复了不少的优越感。
至于一般新朋友,红翠楼更是认识富贵人家的好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