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接过了那串手链,迫不及待的戴在了自己雪白的手腕上,那一幕十分的刺眼。苏木兮别开了视线,言语间唯有凄楚。
“我知,我何尝不知。”
柳如烟自然瞧出了苏木兮伤心欲绝的样子,柳眉慢慢皱起。“不妨今日我同你打个赌,若我输了,我让出这将军夫人的位置。”
她虽无法在短暂的时间里去遗忘他,忘记那段情。但她是一朝公主,有她的骄傲和自尊。
苏木兮摆摆手道,“何必如此,他既选择了你,这将军夫人便只你一人而已。”
她苦涩一笑,接着道,“我不过是过路人,终有一日会擦肩而过。”
柳如烟见她如此舍不下忘不掉,也知晓风无痕心中仍有她的一席之位。
她眼中有着不甘和嫉恨,更有熊熊燃烧的斗志。
她腾地站起身来,娇声呵斥,“你不明白!只有我赌赢了,你才会真正的死心!若我赢了,还请公主往后离他远远的!”
是的,只有苏木兮真正哀莫大于心死了,风无痕才不会有念想。他们才不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即便他命不久矣了。
对于柳如烟的忧心她只会觉得莫名其妙,“他如今心中再无我的一席之地,你顾虑什么。”
闻言,柳如烟水眸中满含怒焰,语气也不如方才的娇柔。
“苏木兮!你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十分令人生厌,就像是我抢走了他一般。你怎么不扪心自问,三年的边关生涯,你可给过他一星半点的关怀?他生命垂危时,你在哪里?造成如今的这番局面,是你咎由自取!是你不懂得珍惜,才让我有机可乘!”
面对柳如烟咄咄逼人的质问,苏木兮没有方才的悲痛欲绝。她惊愕得站起身来,“我有飞鸽传书!那些书信没有收到?”
她的一席话得到的是柳如烟的嗤之以鼻,只认为这是苏木兮为自己开脱的理由。“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你疏于对他的关心,终至他心灰意冷,你莫不是认为终止这段感情,你并没有任何的过错。”
这三年来,她飞鸽传书送至边关,莫不是半封都没有收到?
苏木兮急于知晓真相,“不是这样的,我……”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柳如烟冲着手中的火折子吹了好几口气,素手一扬,掉落在地。火苗迅速燃烧起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苏木兮连忙想要抬腿去踩灭火折子,柳如烟伸手拦住了她。
看着藕臂上的素手,她惊声道,“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柳如烟看着逐渐蔓延至屏风的烈火,娇颜上依旧面不改色,仿若眼前不过是正常的现象。她的水眸中倒映着火光,“说好的,我若赢了,你不许再出现。我若输了,我让出将军夫人的位置!”
苏木兮终于是狠狠甩开了擒住自己的素手,娇声呵斥。“柳如烟!我几时应承你的赌约了,你凭什么这么做。”
柳如烟双眼望向充斥着整件寝宫角落的猛火,便朝着寝宫的梳妆台走去。
“这世间既生你又何必生我,堵上这条命,让你彻底死心!”
火苗愈烧愈烈,苏木兮准备上前拉住柳如烟逃出生天。她确实见识到柳如烟对风无痕的一片痴情,为了他宁愿不顾生命。
瞧,多么像从前的她啊。
她转眼看去,便见柳如烟忍受不了呛人的味道,扑通一声晕厥在地。
苏木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虽说现在是生命垂危之时,可面对柳如烟此举,她还是有想要吐出一口老血的冲动。
她急忙掩住口鼻,朝柳如烟倒地的位置靠近——我可不想和一个女的殉情死在一块。
“既然他选择了你,我便会保住你的性命。”
苏木兮不顾渐渐燃起的浓烟,义无反顾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提起裙裾,朝柳如烟所处的位置跑去。
而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久违的呼唤。“苏苏!”
苏木兮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脑子一片空白。
那一声苏苏仿佛刻入了骨髓之中,轻而易举能让她停止所有的举动。
她看着熊熊烈火中施展轻功而来的欣长身影,双眸中倒映着那抹身影,除此之外,世间剩余的一切,成了灰烬。
掩住口鼻的素手垂在了身侧,直至风无痕行至跟前,她才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臂。“你刚刚叫我什么。”
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纤手,风无痕另一只大手按住她瘦削的肩膀。焦急道,“赶紧出去,这里要塌了!”
苏木兮对此置若罔闻,固执的想要得到方才的答案,她在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她紧紧抓着他,“你为什么要冒死救我。”
风无痕看着她双眸中乍然出现的希冀和眷恋,狠狠心甩开她的手,连带着退后一步,保持距离。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若是公主凤体受损,臣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他微微缓了下语气,“烟儿是不是也在这里?”
看着他后退的那一步,恰好保持的合适距离,苏木兮眼中的希冀慢慢黯淡下去,唯有凄然二字。“所以你是救错了人?”
明明想要的便是她的死心,从她眼中窥视到死心的神色时,风无痕的心一阵阵收缩着。
“请公主不要继续拖延时间,臣未过门的妻子身在何处?”
“风……风哥哥。”
虚弱的娇喊传来,苏木兮只感觉到一阵轻风掠过,她转身望去,眼前一幕刺眼到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衣袂飘动着,乌黑的头发,欣长的身影,缓缓朝着虚弱的柳如烟而去。擦肩而过时,没有半分停留。
苏木兮缓缓地旋身,一步一步朝着寝殿门口走去。
眼前世界再无其他,她输了,这场她没有应承的赌局,输的彻彻底底。
不知是滚滚的浓烟,还是熊熊的烈火,她的眼前一片雾气,清泪止也止不住。
贝齿咬紧唇瓣,不让自己卑微到失声痛哭。
她的所有知觉感觉和触觉全部失灵了,眼睁睁看着屋檐上的房梁不堪重负地落了下来。她没有丝毫的惧意,缓缓闭上了双眼,或许这便是解脱。
下一刻她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中,免遭此厄运。
她再也受不住情伤以及日渐稀薄的空气,昏倒在在那个怀里。
“风……风无痕。”
北境三皇子律君弦看着怀中女子,狭长的桃花中闪过了几许心疼。
自从寝宫走水后,在一国之君的安排下,苏木兮迁移到了另一座宫殿里居住。
“月芽,我怎么刚来你就要赶我走。”
凌风不满的嘟囔着,看着不断推搡着自己的月芽。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万万没想到月芽会是这番举动。
月芽皱眉看着他,将对另一个人的恼怒发泄在他的身上。
没好气的说,“谁让你是那个负心汉的手下!”
从前她家公主是刁蛮跋扈,令人敬而远之。
后来她家公主是古灵精怪的俏佳人,令人无端喜爱。
现在她家公主是多情善感的女子,眉眼间终日布满愁云,不得解脱。
“将军是有苦衷的!”
对此,月芽全然不信,朝天际翻了个白眼。“多新鲜,谁不知道负心汉会为自己找理由和借口。”
语罢,甩开凌风的大手,就要转身步进屋内。
自从寝宫焚毁之后,苏木兮迁移到了此处。
可她总能看见,公主兜兜转转回到那间废弃的寝宫门口,遥望着不远处寝宫庭院外依然绽放着的海棠树。
凌风见她作势要走,情急之下拉了月芽一把,撕拉一声,袖子硬生生被扯坏了!
凌风瞠目结舌,老老实实的说,“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看着自己最为喜爱的一件衣裳成了这幅模样,月芽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大发雷霆。“你流氓!上梁不正下梁歪!”
苏木兮听到动静从屋内走了出来,便见到了眼前你拉我扯的情景,再看向月芽无辜的袖子,忍了忍没忍住掩嘴偷笑。
月芽看见苏木兮来了,狠狠剜了无辜的凌风一眼。
跑到了苏木兮的身侧,不满的说,“公主您笑什么。”
片刻之后,苏木兮才忍住了笑意。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着,“我在想我们家月芽也是该谈婚论嫁了,我瞧着凌风就挺不错的。”
闻言,月芽眼角余光看向暗自窃喜的凌风,撅起小嘴。“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在公主身边。”
苏木兮伸出玉手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言语间唯有宠溺。“傻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之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男子,“凌风,你往后若是辜负了月芽,本公主定是饶不了你的。”
见凌风打算回话,月芽抢先开口道,“就他的秉性,月芽可不敢嫁给他!”
凌风踱步上前,将手中的大红请柬递到了苏木兮的跟前。
他自是没错过苏木兮眸中稍纵即逝的伤痛,还是狠下心道,“将军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苏木兮见过了大红请柬,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楚,她对着凌风义正言辞开口,“凌风,月芽虽是我的贴身宫女,我视她为闺中密友。本公主要你发誓,此生定不会辜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