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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邓傲

覆雪归春 陌上殊 7965 2022-11-05 02:50

  若非是看到了相熟之人,阿蘅也不会毫无防备的跟着人离开,连一点记号都不留下。

  一日的艰险从遇到拦路劫匪开始,到马车陡然失控,被丢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满是惊心动魄的遭遇,让人在安心下来后,就控制不住那份从心底里散发的疲惫不堪。

  带走阿蘅与邓霜的人,将她们安排进了两间舒适的房间,身旁虽然没有侍女伺候着,但该准备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

  泡过澡,洗去一身疲倦之后,阿蘅还是忍不住满心的疲倦,回到房间后,连饭食都没有用,就直接睡下了。

  反倒是额头的伤还没有好全的邓霜,依旧是精神奕奕的。

  她见阿蘅去休息了,仔细想了一下后,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回去休息了。

  留下另一边等着她们过来用膳的人,守着满桌的饭菜,等了个寂寞。

  第二日清晨,阿蘅自梦中醒来,睁开眼后,猛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险些叫出了声。

  屋里空无一人,临睡前的记忆再度回归到脑海之中,她拍了拍心口的地方,默默地吐了一口浊气。

  说起来,先前将她们从小树林带走的那人,阿蘅偶然间见过对方一面,知道他与自家祖父相熟,也听兄长说过对方的身份,清楚对方应当是个能够相信的人,这才跟着人离开的。

  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人名叫邓傲。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当就是邓霜的兄长。

  邓霜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抬头看着屋檐下纸糊的灯笼,上面的字迹早就暗淡,变成了一滩墨迹。

  她听到身后房门的动静,回头对着门口的阿蘅说:“你起来了?”

  因着没有侍女在侧,房间里连个铜镜都没有,阿蘅是随意用手整理了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出门。

  原是想着出门问问在哪里能端洗漱用的水,没成想竟看到了邓霜。

  “邓姨今天也起的好早啊!”阿蘅看了眼日出的方向,她今日比平常要早起一些,没想到邓霜比她起的还要早。

  邓霜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院门的方向就走进了一个年老的妇人,头发花白的她提着一桶热水过来了。

  等阿蘅与邓霜分别洗漱后,从房间里走出来,才得知此间的主人已经派人来请她们一起过去用早膳了。

  昨夜约好的晚膳后来缺了人,今天的早膳就再不能出现相似的情况了。

  以至于对方派来的仆人就傻愣愣的站在院子外头,时不时的还小声催促一番。

  言辞之间尽是小心翼翼,可催促的话也没有少说多少。

  邓傲在主座上等着,他面前的方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虽然因为此处位置偏僻的缘故,桌上饭食的种类有些少,但都是尽心尽力挑选过的结果,在卖相上还是很好看的。

  听说许多大户人家用膳时,都讲究食不语的。

  但邓傲好像并不讲究这些。

  “你们这些姑娘家家的,平日看着倒很是乖巧,可稍微照看不到的时候,就一个更比一个能惹事。”他先是看了眼邓霜,对她点了点头,又转而看向了阿蘅:“我记得你是温家的小姑娘吧!怎的不好好待在京都,反倒是跑到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来了。”

  其实他更想用鸟不拉屎这个词语的,但考虑到小姑娘都比较脆弱,他还是用些文雅的话语吧!

  阿蘅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他的话,她们来时的路上,一路都是嫩绿的杂草,哪里就寸草不生了。

  但看着邓傲分外严肃的表情,她莫名的就想到了远在京都的父兄,一时间竟然没敢说话。

  她在父母兄长的面前,可是做过保证,一定会乖乖的听从管易的话,即便是要在外游玩很长一段时间,也一定会以自身的安全为上的。

  但她这不是没料到会有眼下这种情况么!

  她也不想和身边的侍卫分开,结果和邓霜一起被人捡回去的。

  说过阿蘅之后,邓傲又看向了邓霜,他动了动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深深的叹了口气。

  良久之后,才闷声道:“欺霜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呢?”

  他如今是在为皇上办事,前不久才得了密令,离开了京都到了如今的云州,还没等他在云州安定下来,就得到消息说是他妹妹忽然失踪,失踪前还在土地庙留下了一滩血迹,目测是陷入了危险之中。

  偏偏他碍于此刻有要是在身,也抽不出空去找自家妹妹。

  还没等他写信托朋友查探妹妹的消息,就在日行巡查中看到了她,可真是再凑巧不过了。

  邓霜愣了一下,她记忆中的兄长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幼时父亲曾说他天资聪颖,定是能够子承父业。

  父亲当初还说读书之人不仅要做好学问,还要有一个好身体,甚至特地为她们兄妹俩找来了武学先生。

  那时的她,可比兄长要学的好。

  但看着自家兄长窝在深山老林里,要不是担心吓到人家小姑娘,甚至不会刮掉他脸上的胡子。

  昨天看到他的第一眼,邓霜甚至没能认出人来,险些以为是又遇到了匪徒,可想而知邓傲如今的形象是有多糟糕的。

  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昨天穿着一身黑衣服,就很不像是个好人,今天又给自己裹上了一袭书生服,配着那副五大三粗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在不怀好意了。

  见邓霜久久不说话,阿蘅轻轻握住了邓霜的手,抬头对邓傲说:“你别这样说邓姨,邓姨她自己也不想变成这样的。”

  虽说邓傲口中唤出来的名字与阿蘅印象中的并不一样,但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抿了下唇,说:“我当初在土地庙看到邓姨时,她就已经受了伤,头上的伤口留了好多的血,又因为伤到了头的原因,邓姨忘记了很多的事情,所以你不要那样说邓姨了。”

  说了邓霜受伤的事情,但阿蘅左思右想之后,还是没有把邓霜患有癔症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在时下人们的眼中,身患癔症,约莫就等同于是个疯子,哪怕癔症是间接性的发作,在别人看来也还是个疯子。

  多少人家就因为家中成员患有癔症,就直接将人给丢弃了,便是再好心的人家,最多也只是将人圈在一处小小的房间之中,断了人外出的机会,也省了解释的口舌。

  阿蘅不清楚邓傲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将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

  多点谨慎之心,也不是什么坏处。

  当然,如果邓傲的模样如同他身上的书生服一样清隽的话,说不定阿蘅还能多给他几分信任,但谁让他看上去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呢!

  颜控之人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

  长得像个坏人,而她又不怎么熟悉对方的为人,那自然就不必付出过多信任了。

  邓傲如果知道是因为这种原因而被排斥的,他一定会十分委屈。

  倘若不是因为他现在的大多数任务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平日不需要出现在人前,他也不会这般得过且过,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几下糟蹋之后,自然就不复当初的清隽小生模样了。

  其实看邓霜的模样就能知道,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就算再不好看,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邓傲站起身,默默地走到邓霜的身旁,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接着就看到了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粉嫩的伤疤在光洁无暇的肌肤上,显得莫名的狰狞。

  说不好这些伤口是如何造成的,但看着伤疤留下的痕迹,也能知晓当初的伤口还是很大的。

  邓傲轻轻抚摸着那道伤口,心中满是苦涩。

  他的妹妹似乎自从遇见那位皇室中人后,运气就再也好不起来了。

  当初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前,妹妹曾兴高采烈的同他说起了她的心上人,在她的口中,她的那个心上人简直就是十全十美的一个人,听上去让人莫名的觉得虚假。

  偏偏付出感情,陷入其中的小姑娘是看不到异常的。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邓傲始终都记得那一天,妹妹高高兴兴的出门赴约,再回来时,脸上满满都是泪痕。

  她说她的心上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说那人对她的好,自始至终都是谎言,等到揭晓谜底的时候,她才知道只有她自己付出了全部,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剩下。

  后来,妹妹生下了一个男孩。

  是那个负心汉的孩子。

  小孩刚生出来的时候,浑身红通通的,一张小脸也是皱巴巴的,看上去有些不大好看。

  接生的婆子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等再养上几天后,张开了就会很好看,她还说小孩的模样像极了妹妹。

  邓傲没能见到那孩子长开后的模样。

  事实上,邓霜在生下孩子后,表现的很是坚强,再不会像孕期时那般总是提起乐王,也不会再咬着牙怨恨自己当初错付了真心,她看上去好像很喜欢自己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邓傲才会放心的留下妹妹在家中,他自己则是出门找差事去了。

  毕竟,邓家最后只有他们两人还留在京都,其他人带着所有的钱财回了祖地。

  没有丝毫进项的邓傲与邓霜,两人完全就是在坐吃山空。

  虽说家人离开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一大笔钱财,但总要多做些准备,才能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沉着应对。

  谁也不知道,平日里笑语盈盈,时常会抱着孩子喊心肝宝贝儿的邓霜,其实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坚强。

  雨夜时分,邓府之中的下人早早的就已经歇下了。

  本该在房间里坐月子的邓霜,却莫名的换了一身黑衣,怀里抱着熟睡的婴儿,堂而皇之的从府中离开。

  除了她自己,大概谁也不知道她那天晚上去了何处,费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又被她丢到了何处。

  只是在那之后,每年临近清明的雨夜,她总会偷偷跑到城外的白马书院。

  身着黑衣,以面具覆面,在书院的角落中焚香祭祀,纸钱在伞下燃烧,余烬中的火焰被雨水打湿,仿佛是在说她做的都是无用之事。

  邓傲想着自家妹妹那些年癔症发作的模样,除了第一次弄丢孩子,是在他们的毫无防备之下,后来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有人守在她的身边。只不过随着她日夜以继的学着武功,能留在她身边而不被发觉的人,几乎是没有了。

  他自己倒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件事。

  但他平日要给皇上办事,能抽得出空当的时间并不多。

  也幸好,妹妹癔症发作时,都是在漫山遍野的找着一个或许已经不存在了的孩子,很少会和外人相见,倒也很好的瞒住了这条消息。

  现下她的头部受伤了,也不知会不会造成更恶劣的影响。

  邓傲仔细想了下最近的天气状况,如果他身边的手下没有估算错误的话,过几日就会下雨的。

  到时候,再仔细观察一下,约莫就是可以的吧!

  他轻轻的叹着气:“你受苦了!”

  如果骗了妹妹的人,不是皇室中人,哪怕是达官贵族的子嗣,他也能够凭借自身的功绩,为妹妹讨来一个公道。

  然而偏偏那人就是乐王,与当今由同一个母亲抚养长大的孩子,即便不是一母同胞,却也胜似一母同胞。

  阿蘅单手托腮,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兄妹二人,也不知将来她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阿兄会不会像邓傲安慰邓霜一样的安慰她。

  她低下头,暗自嗤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

  阿兄肯定能够长命百岁,而她的生命长度早就已经固定了下来,不对等的生命是不值得投入太多的期待的。

  因为那些期待注定是会无法实现。

  另一边的管易彻夜不休的在小树林中查找着可能是阿蘅等人留下来的痕迹,几次三番都差点摸到了正确路径上面,然而此刻留在小树林的,远不止管易一行人,还有邓傲带出来的人手。

  因着带人离开的时候,邓傲并未问过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阿蘅还有追随者在后面。

  故而他留下的命令,是让人混淆后人的视线,短时间内不要让人追上来。

  他的手下显然是很好的贯彻落实了这条命令,将管易一行人给引向了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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