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颤抖着手接过纸条，却仍是认认真真地瞧完上面的字迹——随即，面如死灰。

　　不要觉得这是在说笑，就算是父母，也会有对孩子绝望的时候。

　　譬如说此时。

　　他瞧着慕容恬，颤抖着嘴唇试着张了好几次口，却也没说出一个字。

　　“要我帮你问么？”叶空夷问道。

　　庄主摇摇头，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自己问了出来：“恬儿……这真的是你做的吗？”

　　“父亲觉得呢？”慕容恬朝他笑笑，反问道，“若我说不是，您可愿信我？”

　　庄主的眼中立即就燃起了希望，一副满怀希冀却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句话一般：“我就知道，你向来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又怎会残害自己的亲妹妹呢——”

　　“若我说是呢？”慕容恬打断他的话，依旧巧笑倩兮，只定定地瞅着他追问了一句，“如这位公子所言，您又会如何抉择？”

　　庄主呆了一呆，忽得双目涨红起来：“这不可能！”

　　他的神情似有些崩溃的迹象，不断地在替慕容恬寻找借口：“单说平日里你如此优待你妹妹的举止……那么多……怎可能都只是为了骗过他人的眼睛呢……”

　　“啊呀，不小心被父亲说中了呢，”慕容恬面上露出些嘲讽之意，像是在给予他最后的致命一击，“我确实装出了人畜无害的假象。”

　　“而且，”她听了一会儿，忽得满脸得意之色，一字一顿道，“慕容洛也是我杀的。”

　　庄主还想再质疑些什么，却只见她干脆利落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什，拿在手中在他眼前晃了晃：“此物便是灌针，父亲若是不信可去家中藏书阁内的《山海图志》查阅。”

　　庄主定定地瞧着她，忽然间就老泪纵横。

　　慕容恬却是不为所动，只自顾自地说下去：“如你们这些假冒的四辅修者所料，我谨慎如斯，断不会将行凶作案之物落在房里或是任何我看到的地方——”

　　她复又露出一抹有些病态地笑容来：“但你们也忘了，谨慎之人亦常是思维缜密之人……”

　　“你提前对慕容洛下手了！”陆斩瑜心里一凉，立即转身奔向屋内。

　　“真是聪明……可惜已经晚了。”

　　陆斩瑜脚步一顿心里复杂。

　　“我本是打算将慕容洛的性命留到她十八岁生辰那日，但你们几人进庄中以后，我便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因而提前动了手。”慕容恬道。

　　萧锁阳忽觉得冷汗涟涟。

　　“哈哈哈哈哈……所以就在刚才……她死了哟！”她忽而古怪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夜空中，经久不散，像是嘲弄所有人的努力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这个和我长着一模一样脸的家伙终于死掉了呢……从今天起我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了！哈哈哈哈哈……”

　　声声刺耳，恍若鬼魅。

　　“啪！”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却是庄主亲自动的手。

　　慕容恬呆了一瞬，难以置信地抚上脸颊，忽而又笑了起来：“所以父亲您选择的是慕容洛对不对？但那又如何？您此刻只有我了呀……”

　　“够了！”庄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呵斥着她，眼中已有湿意，“你的妹妹到底做错什么！你竟要如此害她？她事事为你着想，事事将你置于第一位……这还不够吗！”

　　“看来父亲您还不知道啊……当年的事。”慕容恬嗤笑一声，“那么就由我来告诉您事情的原貌吧！”

　　刹那间有白光自空中闪现，渡在所有人身上，周围的景致忽而变幻。

　　这光芒里的气息好熟悉……陆斩瑜恍然，脑子里忽然有什么在嗡嗡作响。

　　……

　　“下次再给你带更好玩的东西来！你等着我！”

　　“什么是等？”

　　“等……唔，就是像你现在这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

　　“如果我想一直跟着你呢？”

　　“那就是陪啦！”

　　“哦，那我不想等你，我想陪着你。”

　　……

　　是谁……是谁在等谁……是谁……

　　“阿瑜！阿瑜！”有人在陆斩瑜耳边大声说话，忽地就唤醒了她。

　　“我……”她有些呆怔，仍有些陷在方才幻听中的迹象。

　　“你怎么哭了？”叶空夷神情焦灼，竟是直接伸过手替她揩去眼角的泪水。

　　他仍是维持着一张面瘫脸，动作却万分轻柔，仿佛自己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

　　陆斩瑜呆呆地瞧着他，蓦地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条件反射地蹦得老远。

　　“吓死宝宝了！没事没事！”她慌忙摆摆手，想起方才二人间的举动，忍不住脸一红——臭小鬼今天是抽得什么风啊！

　　叶空夷眼神一冷，淡淡道：“手脏了，想找点水来洗洗罢了。你莫多想。”

　　以臭小鬼的脑回路……这也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啊！陆斩瑜顿时放松下来：“还好还好，你还是正常的。”

　　叶空夷：“……”

　　“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放松下来以后，便将一切不愉快都抛到脑后，自然而然地打量起四周，随口一问。

　　一条林间小道，两处围林，有幽幽鸟鸣，芬芳泥土。不远处露出房屋尖尖的檐角来……风格倒是有几分像解佩山庄的建筑。

　　只是有白雾萦绕在其间——又让周围都带了些如梦似幻之感。

　　“似幻境却又不是幻境。”叶空夷颔首。

　　“唔先看看什么情况吧。”陆斩瑜摸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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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山下的小径之上，有两个小小的人儿走在上面。

　　“姐姐姐姐，你瞧有之漂亮的鸟儿飞到西边的林子里去啦！”虽生得张一模一样的脸，穿的衣物也无异，但也能瞧出爱笑的这个小女孩生性更活泼些。

　　她激动地在地上跳了两跳：“好像就是柳姨娘说的那种鸟儿耶！”

　　“是吗？”另外一个女孩儿循着她所指方向望了过去，却只瞧见了密密麻麻的林子，只得无奈地笑笑，打着商量同她道，“飞走了就飞走了，我们回去再叫李管家给我们捉好不好？”

　　李管家？柳姨娘？还有女孩儿们这隐约有些熟悉的五官……陆斩瑜一愣，这是慕容恬和慕容洛！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回到了八年前？”她蹙着眉头，很是不解。

　　“不知。”叶空夷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而在二人说话间，小女孩们的对话仍在继续，对立在旁边的他二人也恍若未见。

　　“不嘛不嘛！他们捉到的可未必就是这只鸟儿了！”疑似慕容洛的女孩扯着疑似慕容恬的女孩的袖子撒娇，“我们就跟过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好不好？”

　　慕容恬瞧着她可怜巴巴地眼神，心下似乎一软，只能摇摇头道：“好啦好啦……就依你一回。”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等到肯定的答案，慕容洛立即“吧唧”一声亲在慕容恬脸上，开心地拉着对方的手，跑向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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