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上,司隶诸郡及长安一夜之间谣言四起,说您……说您谋害忠良!”未央宫的内侍来报,低着头,完全不敢看陆颂之的脸色。
“啪!”地一声,瓷杯被狠狠摔在地上,溅起一地热茶,那内侍吓得往后躲了躲。
“楚维这个卫尉是干什么吃的!我说过多少遍了,封锁长安,消息一个字都不准漏出去!他是不是聋了!”陆颂之气得脸色发红,又狠狠摔了一个杯子,“他若是不想坐这个位置,有得是人想坐!”
“父皇!”边上坐着的陆孟羲站起身,一拱手,“当务之急,是快些平息流言。另外,楚大人毕竟是有功之臣……”
陆颂之依旧满脸愠怒,但倒是没继续口不择言地骂:“吩咐下去,让楚维派人一个一个去查,凡有人聚众传此谣言,通通关进牢里去!”
“是。”内侍得了令,忙不迭地跑出去,本来以为换了皇帝,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哪天就被打死了,可没想到外甥像舅,这陆太尉也是喜怒无常之人!小命依旧难保啊!
陆氏往上数十数代都是世家贵族,这种人家出来的子弟有个毛病——永远看不起庶民。在他们的认知里,根本就没觉得那些蝼蚁似的庶民能有什么能耐。陆颂之和陆孟羲显然都有这样致命的毛病。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蔑视庶民直接导致了陆氏争权的败落,可惜,他们此刻都还不知道。
“皇上,皇上!”又是一个内侍小跑进殿。
陆颂之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又怎么了?”
“荆州巨佛动工处出了流民叛乱!薛大人和魏大人不知所踪!宣平大长……薛夫人和薛郎君都进宫来了!”
“混账!荆州并无灾荒,怎么会有流民叛乱?!”坏事一桩接着一桩,陆颂之又气又急,头发都白了一片。
“奴婢不知……可,报信之人称,监工府被烧光了,死伤无数……”那内侍死死低着脑袋,声音都抖了。
“混账!混账!派人去查,立刻去查!”陆颂之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通报。
“黄门侍郎薛缙薛大人求见!”
“来得这么快!”陆孟羲转头去看陆颂之,“父皇,小妹和薛缙的婚事可是差不多定了,出了这档子事……”
“哪有定下?不过是妇人之言,做不得数!”陆颂之咬咬牙,直接反口。
“阿爹!”陆孟羲急得直接叫出了原来的称呼,“这……这么做不合适吧,我们还需要薛氏的支持,出尔反尔之事做不得呀!”
“让薛缙进来。”陆颂之冲内侍吩咐,又转头对儿子道,“薛氏除了薛录之还有哪个出息的?咱们和薛闵之一脉合作,也不过是想要薛录之手里禁卫,若是薛闵之还活着,阿瑜嫁过去也就嫁过去了,可是薛闵之若是死了,薛氏这一脉败落无疑,咱们何必赔上阿瑜……”
“可出尔反尔,与阿瑜的名声也有碍呀。”陆孟羲还算有几分良心,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事做着还是挺有心里障碍的。
“无妨,本来也不过是妇人私下之言,台面上有谁知道?”陆颂之不以为然。
陆孟羲皱着眉头,半晌才道:“父皇如此决断,是否已经有了比薛缙更好的人选?”
陆颂之一笑:“确实。”
话音刚落,就看见薛缙从台阶下面走上来,两人不再谈论。
薛缙跨进殿门,冲着陆颂之一拜:“陛下。”
陆颂之一脸热情:“是薛世侄,近日可好?”
薛缙一反往日那潇洒风流、诸事不上心的作态,反而微肃着一张脸,摇头:“陛下,家父失踪之事,想必您也知道了。薛家与陆家世代相交,家父对陛下登位一事,也是鼎力相助。缙冒昧请求陛下派人去荆州一查此事。”
陆颂之站起来,走到薛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一脸长辈的作态:“世侄说得哪里话!薛大人是朝中重臣,他失踪一事,自然是要彻查到底的!你放心,朕已经派人去荆州了,一有消息,马上会通知世侄。”
薛缙一拜:“多谢陛下。家母日夜忧虑、憔悴不堪,若有冒犯长公主圣颜,请陛下海涵。”
陆颂之听到“长公主”三字,对于薛缙的识相还是很满意,陆氏作为他的妹妹,自然不能再称太后,虽然诏书还没来得及下,但是他可不想在听到“太后”两个字。
“哪里话,薛夫人心中忧虑,朕也是理解的。世侄和薛夫人尽管放心,薛大人之事,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陆颂之一脸慎重地安抚薛缙。
薛缙也识相,得了一句承诺,就告退出去。
“阿爹,薛缙此人还是不错的,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陆孟羲对薛缙还是很有好感的。
“朝中青年才俊不少,可朕现在需要的,是能够支撑陆氏新朝之人。”陆颂之拂了拂袖,明显不愿多谈。
陆孟羲换了个话题:“靖国公一家女眷已出长安城,靖国公不仅是交州州牧,掌一州军政财权,更重要的是,他在武将中有极高的威望。只要靖国公支持父皇,武将一系自然顺服!”
“哼!靖国公府那些女眷既然逃出长安,魏覃打得什么主意,你还不清楚?”陆颂之提起这件事就咬牙切齿,“他也是处心积虑呀,一府女眷竟然能在重重守卫下出甘泉宫门、南安门和长安城门。若不是早早部署,怎么可能做到?人倒是去了交州,可这心可半分没离长安!”
“父皇的意思是,他会反?”陆孟羲皱眉,“若是靖国公反了,对我们大大不利!”
“先让楚维把魏府女眷给‘请’回来!”陆颂之又看了看陆孟羲,“光禄勋的禁卫要马上收归,你亲自去带。”
“是。”
“给你二弟去信,让他立刻联系我们在凉州的人马,联合那几个郡守,务必拿下凉州军的军权!”陆颂之狠狠地一拍桌,“那小子死得不是时候,咱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
“儿臣知道。”陆孟羲心中忧虑,可是自己父亲一意孤行,他也已经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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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当了出头椽子,已经是骑虎难下,长安城中别的世家可都憋着气,私下有些什么样的谋划,也无人可知。
而魏楚自出了长安城,可算是放开了手脚。孙通带回来的两万兵马,经过半个多月的严苛地训练,已经颇有小成。和陵作为魏家的大本营,不缺钱财,武器装备也基本已经配全。这两万人真正成了战力两万的军队。
而这支部队第一次见血的日子,也来得非常快。
是日,魏楚正在监督着人马训练,张管家走进校场:“二娘子,探子来报,长安五千兵马来袭,正午可至别业。”
魏楚嗤笑:“五千?陆颂之焦头烂额,竟然还想得起我们几个弱质女流?五千人,可真是看得起我们。”
张管家也笑了:“是。”
魏楚一个转身,黑色披风猎猎作响,她示意将官击鼓,训练场的士兵,顿时停了下来,齐齐看着她。她一振臂,对着台下众将士高声道:“诸位训练半月余,今日就是见血的机会!陆贼敢犯,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战!战!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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