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事有蹊跷
这日,天气晴好。午后,宇文宥刚处理完一批公务,便起身想去院子里走走,以解乏消疲。
他踏出门,在院中负手闲适地散步。青石板铺就的小道干净整齐,小道两旁的松柏青翠挺拔,花卉盛开在石砌的围坛中。
宇文宥深呼吸了一会儿,顿觉满身倦意消散不少。树梢处一阵响动,翠绿的叶子簌簌颤动。一只孤鹰从叶与叶之间探出半个身子,随后展开褐色的双翅,直直冲向云霄。
宇文宥望着那鹰翱翔的轨迹,生出些许赞叹。鸟兽尚有向高处拼搏的劲头,况乎人哉?
视线中,孤鹰越飞越远,终于消失于天际。天空湛蓝高远,白云成团闲游。宇文宥看着那因风变化的白云,不知怎的,竟隐约看出了钟沁的模样。这朵像她侧颜的轮廓,那团似她的背影。
宇文宥看着看着,自己眼底便浮现出清浅的笑意。其实,哪里有那么相像,不过是他有些……想她罢了。宇文宥以手握拳,将唇角的弧度轻轻压下
这些日子,不知怎的,总也见不着她的身影。宇文宥自己近日也有些忙,也顾不上问她几句。刚好眼下空闲,宇文宥便想着去她院子瞧瞧。
“怎的大白天还关门?”宇文宥敲门朗声问道,“沁儿,你在房里吗?”得不到回应,宇文宥纳罕,敲门的节奏也稍急促了些,“沁儿?你在不在?是身子不舒服么?”
内寝,六扇开折的珠绣云母屏风后,钟沁正弯腰擦拭榻旁遗留的血迹。她已然擦过两回了,可暗沉下去的血渍并非好清理,这还是今日她无意中看到的,眼下隐约还能看出痕迹。
门外,宇文宥仍在敲着门,声音也越来越急切,大有要破门而入的势头。钟沁当机立断,佯装成刚睡醒的模样。她故意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开口:“等一下,我刚睡醒,穿好衣裳就来给你开门。”
哪里需要穿什么衣裳,分明是要处理眼前的糟糕局面罢了。钟沁将迅速将沾血的抹布放入旁侧的木盆中,随后推入床底。地上的血迹隐约可见,她视线环顾四周,落在了榻旁的柳木箱上,她小心翼翼将柳木箱挪至有血迹的地方。
外头的宇文宥听见屋内头不寻常的响动,眉头不由得蹙起,他问道:“你在做什么?屋内怎么这么大动静?”
钟沁压下紧张的心情,故作淡定闲适地回道:“没什么?箱子底下方才有只老鼠跳过去,我想搬开来,看能不能逮住它。”
宇文宥听她如此回答,并未多加怀疑,只笑着说道:“寻常女子皆是谈虫鼠便变色,你却是个胆大的,竟还想着去抓。”
榻上藕荷色浮莲被面的被褥叠得齐整,钟沁一边将其抖开弄乱,一边回着宇文宥的话:“我也有怕的东西,不过老鼠却是例外。”
她又将发髻并珠钗都松了松,随后使劲揉揉脸,伪造出小寐初醒的红润面色。
宇文宥已在门外候了有些工夫,他对她倒比对旁人多不少耐心,便是久候,也面上也未曾有恼怒的神色,只含笑愉悦催促着:“还没好?你是要重新梳妆描眉一番吗?你我早已熟识,也无需如此麻烦罢。”
这厢,钟沁已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她小步跑至门后,揉着眼开门:“找我何事?”
宇文宥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觉得心底变得极软。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放柔了些:“怎么?无事便不能找你了?”
钟沁拉开门,让他进来:“自然不是。我只是想着你朝中事务繁忙,不想你为我多耽搁时间罢了。”
宇文宥听了她这话,心底有一丝不足外人道的暖意。他长腿一抬,迈进门槛,问道:“我听侍女说你这几日食量大了不少,也总闷在屋里不出门。”他回首,低头望向青碧衣裳的女子,“是不是身子骨哪儿不舒服?我宣太医来给你把脉看看,如何?”
钟沁忙回绝:“不必。我没哪儿不舒服。”
“那为何成日闷在屋里头不出去?”宇文宥状似随意地问道,“整日闷在屋内,竟还闷出好胃口,稀奇。”
钟沁倒不紧张,自在地回道:“整日待在屋里,除了睡便是吃,胃口大些也不稀奇。”
宇文宥也只是随口一问,此刻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径直朝屏风后头的内间而去:“不是说有老鼠么?你一个人怎应对得来,我来帮你寻寻,若是逮不着,夜里爬上榻,估计真会把你吓着。”
钟沁拉住他的衣袖:“这倒不必了。我并不惧这些老鼠虫蚁之类。”
榻下还藏着带血的抹布,及一盆荡涤了血渍的污水。若是找老老鼠之类,床底几乎是必搜之地,若是答应,这些都都会暴露出来。
宇文宥见她意思坚定,也未多坚持,又道:“那箱子横在榻前也挺碍事,我帮你搬回至原位,如何?”
眼瞧着宇文宥就要越过屏风,钟沁挡在他跟前,伸直双臂,拉住了他的步伐。这下,她虽掩饰得好,却能从眼底窥见一闪而过的紧张。宇文宥长眸微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倾身与她贴近了几分:“怎么,有什么见不到人的东西,在瞒着我么?”
钟沁眉心微微皱了下,却还是强做镇定地抬头直视他:“没什么。那边太乱,我还没来得及收拾。还是别过去了罢。”
宇文宥仔细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神色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他唇边有一丝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凉意。宇文宥抬起面前女子的下巴,薄唇开启:“沁儿,你在瞒我。你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他冷眸中燃起一丝兴致,“你越不愿让我知道。我就偏偏非知道不可。”
语罢,宇文宥松开擒制住她下巴的手,径直朝内间而去。他身上隐隐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钟沁拦之不及,遂忙小跑着跟上,害怕宇文宥发现那些没来得及处理掉的痕迹。
宇文宥陡然驻足,钟沁跑的过快,一时没来的及停下,脸撞上他的后背,鼻尖一阵酸疼。钟沁轻轻揉了揉鼻尖,心想:怕是撞红了罢。嘶!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