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鹄见到大理寺的几位捕头，一个激灵，瞬间躲到了红萼身后。
红萼能感觉到顾鹄在颤抖，她听得顾鹄说，“阿姐，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啊！
红萼见那几位捕头，心里头也是说不出的古怪:大理寺何时办事效率这么高了？
“现在大理寺和衙门也不过刚刚点卯，他们却已派出人手，抓捕疑犯，可见早有准备。”风曦清自拐角走出，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顾鹄，“你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顾鹄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游离起来。
红萼气得抓住顾鹄的衣领，泛红的眼角浸润着湿意，“都到这时候了，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瞒着我们！”
“那个人，我前几天和他过了几招……”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从顾鹄的脸上滴到地面，他哽咽着说道，“我不知道……阿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有杀人……”
“具体是何时？在何地？为何发生争执？”风曦清冷静地问道。
顾鹄抽噎着说道，“三日前，不，四日前，我在运来赌坊和他打了一架。是他！是他先莫名其妙挑事的！”
“你又去赌坊了！”红萼“你怎么……唉……”
她看着顾鹄曾经澄澈的眼神变得晦暗无光，整个人摊在地上，好似一滩烂泥的模样，心头只觉得酸涩无比。质问的话语到了口边，便化作一阵哀恨的叹息。
风曦清走到顾鹄跟前，“男子汉大丈夫，遇事，休要如妇人一般啼哭。事已至此，你既问心无愧，便挺直你的脊背！若有冤情，上清宫定当还你一个公道。”
他又看向红萼，语气比对顾鹄还要冷硬，“顾师妹，身为上清宫弟子，岂能为这一点小事便慌了神？你看看你自己，被几个捕头就吓得昏了头，笑话！”
风曦清虽在骂她，但这话却是让红萼吃了个定心丸：上清宫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
明白了这一点，红萼向顾鹄方向走了几步。
在朝霞映染下的广清门巍然高耸，广清门下是代代传承的浩然正气。
红萼不再迷茫，不再畏惧，颠沛流离的心灵终于找到了栖息之地。
“站起来！”她向顾鹄这般说道。
顾鹄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阿姐……”
“阿弟，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若她连自己的至亲都不能保护，那做什么上清宫弟子，学什么劳什子的武！
风曦清清了清嗓子，“先听我一言。”
接着，风曦清用简短的几句话交代了一会儿如何行事。末了，问道，“可都听明白了？”
红萼与顾鹄点头。
“那就走吧，你的师兄师姐们拖不了多久了。”风曦清走在前面，红萼与顾鹄紧随其后。
红萼嗫嚅道，“多谢你，风殿司……”
“我并非帮你，今日换作任何人，我都会帮。这是身为上清宫弟子应当做的。”风曦清的话语从前面传来，他话锋一转，“我真的很好奇，是哪一家的蠢蛋敢动到上清宫头上来，卯时三刻，想领着人闯上清宫，勇气可嘉。”
红萼心底诽腹：也许，后者才是你心中的真正目的。
*
却说那一头，执事弟子面对几位捕快不慌不忙，“上清宫不容外人擅入。”
“我等奉大理寺卿命令，抓捕嫌犯入大理寺候审。”捕快们提起腰间的刀刃。
执事弟子依旧低眉敛目，态度却也毫不退让，“若无陛下圣谕，大理寺无权搜查上清宫。”
捕快中走出了一位捕头，横眉竖目，“上清宫要包庇命案疑犯吗？”
执事弟子寸步不让，身后的守门弟子手执兵刃。
双方蓄势待发。
“怎敢？”风曦清领着红萼与顾鹄到了。
风曦清向捕快们作揖，“上清宫供奉皇族多年，断不会包庇嫌犯。只是诸位行事皆需要个章法，循个规矩。今日大理寺可以随意乱入，明日他人亦可效仿。如此，置圣上于何处呢？”
捕头无意与上清宫扯皮，他指了指顾鹄，“既然上清宫已经放人，我们抓了人就走。不踏入上清宫，便也没坏了规矩。”
捕头一声令下，几位捕快便要上前抓人。
红萼向顾鹄使了个眼色，顾鹄心领神会。他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完全是真情流露，“冤枉啊！”
他抓住风曦清的衣角，大声喊冤，“风殿司，我冤枉啊！我没有杀人！”
“且慢。”红萼上前护住了顾鹄，匕首出鞘。
捕头亮出大刀，质问风曦清，“你们这是何意！”
风曦清从容上前，身形挡在红萼前面，她的其他师兄师姐也纷纷上前，将红萼保护得密不透风，宛如一株株巨树在庇护身下的小树苗。
何为师门？
红萼想，这便是师门！
风曦清板着脸道，“路遇冤情，上清宫不可置之不理。”
捕头强忍怒意，“荒谬！大理寺并未定罪，只不过将他带入大理寺候审，若他是无辜的，自会保他毫发无损地出来。”
风曦清眸光似出鞘的利剑，明晃晃地悬在几位捕快的头上，“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听曦清把话说完。路遇冤情，上清宫不可置之不理。人你们可以带走，但此案我们也会派人跟进。红萼——”
听得风曦清喊她的名字，红萼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她向几位捕快见礼，“上清宫弟子顾红萼，见过各位大人。”
风曦清向捕头介绍道，“顾师妹是宫主亲传弟子，资历尚浅，正好借此事，随诸位历练一番。”
“这……”捕头摇头，“不合规矩！”
“怎么不合规矩？”风曦清从容不迫地问道。
历朝历代，上清宫救贫扶弱，在民间享有声誉，在朝只居君权之下。
捕头也是听着上清宫的各种故事长大的，对于上清宫亦有着一股崇拜与信服。他梗着脖子，憋出来了个理由，“她是安平伯府的姑娘，和疑犯有亲缘关系。”
红萼又向捕头行了一礼，满面肃穆，“在这里，没有安平伯府顾大姑娘，只有上清宫弟子顾红萼！我定当行事有度，公正无私，才不辱没了师门！”
有了上清宫的介入，几位捕快对顾鹄还算客气，甚至连手铐都没给他上。
几人正要离开，红萼却是看了一眼圆极殿的方向，开口道，“抱歉，我要……”
先去向师父报备一下。
她还没说完，便见到她的师父在不远处的凉亭内现了身，长身玉立，衣袂翩翩，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了。
“去吧。”红萼听得他说道。
他淡淡地向红萼笑了，似寒冰收起它的锋芒，化为雨露滋润万物。
“什么？”捕头问道。
红萼笑了笑，顾盼如玉，“没什么，我们走吧！”
于是，红萼便随着几位捕头去了大理寺。
于风曦清而言，这是她顾红萼的一场历练。
于她而言，这更是一个让世人知道安平伯府已非昔日的安平伯府的机会！再也不能有人可以随意欺到他们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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